第十章10-5言之过早

家族事业的交接完成，克里斯买了去伦敦的单程飞机票。莲也收到了聘书，将在那家以整修重建英式古宅闻名的建筑事务所工作。

当初在大学交到的好朋友们为克里斯举办了一个欢送会。伊莉诺与依斯特拉还在加州，而已经迁居到东岸华盛顿特区几年的彼得﹑在台湾的大卫与艾蜜莉，都特地飞来相聚。

人生总是分分合合，当年再怎样亲密到几乎天天见面的至交，随着各自的发展终将四散各地，淡了连络。

但只要用心维持，也因为曾有深厚的交情，相聚时仍然能够欢乐一堂。也因年纪大了要交好朋友比当学生时困难，难得的团圆更加弥足珍贵。

这次除了本来就是夫妻档的大卫与艾蜜莉，其他人没有把配偶还是交往的对象带来。

当山姆送依斯特拉来伊莉诺的家时，是大卫与艾蜜莉来门口迎接，满口答应会好好照顾怀孕后期的依斯特拉。

克里斯则留在屋内与伊莉诺对望。

「我曾经想过不邀请她来，毕竟她是后来才被大卫拖来的，一开始只有我们五个人。」伊莉诺感叹地说。

纵使克里斯现在已经有真心喜爱的女朋友，伊莉诺还是不确定依斯特拉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什幺，也没人敢问。当年为了这两个人的事，她和其他人都担心这个小团体会就此破灭，还是靠着克里斯绝佳的风度与手腕才没有让彼此的情谊划上太多伤痕。

伊莉诺和艾蜜莉一样，对克里斯的女朋友充满感谢之意，希望那位小姐能够让克里斯幸福快乐。

「妳多虑了。」克里斯不甚介意地说。

「所以你去英国不是因触景伤情？」伊莉诺迂迴地问。

「我常去伦敦看我妹，那又是个世界级金融大城，和黄家隔得很远不会被干扰。我很早之前就在那里扎根投资。」

伊莉诺微笑点头，释怀许多。

彼得此时走进书房。「大家都到了。」

于是克里斯与彼得和伊莉诺回到了客厅。

孕妇不能喝酒，茶也不能喝太多，结果一群成年人以果汁代酒。

「我不在乎你们喝什幺，真的没关係。」依斯特拉再度重申她的立场。

「山姆是不是虐待妳，都快生了妳还这幺瘦？衣服穿宽鬆一点都没人知道妳怀孕。」大卫再次挑起山姆的毛病。

没有变的绝美瓜子脸，手臂依然纤细，小腹只是微突，上围倒是有成长一些，长裙看不清脚有没有变粗。

依斯特拉也很懊恼。「我有吃营养均衡的食物，每天摄食的热量也比怀孕前高，可是就是吃不胖。前五个月吐得太厉害瘦很多，现在才勉强补回来。」

伊莉诺就事论事地说：「没关係，到了第二胎时喝水也会胖了。」

大家一阵沉默，这是有三个小孩的伊莉诺的亲身体验吗？

「下次我们去伦敦聚会好了。只有大卫和艾蜜莉亲眼看过卡文顿小姐，不公平。」彼得把话题带回这次聚会的主角身上。

「咦，你没带她来旧金山拜访亲友？」艾蜜莉不解。

「在台湾时她就见过我爸妈与两边的祖父母，她也才刚刚找到新工作。以后我会再带她来美国。」提到莲，克里斯的面容多了一分温柔。

「会长我很为你感到高兴！你们不要闪婚喔，请把日子订在我作完月子后。」依斯特拉以为好事已近。

毕竟当初克里斯追求她时，可没有带她去见他的长辈。不过她那时一直拒绝他，也不会想和他的长辈见面，那太尴尬！

「我不会闪婚，妳不用担心。」克里斯也不多说，只是微笑回答。

「山姆有完整地传话给我，你要我不要太自恋。我明白了。其实，如果卡文顿小姐不喜欢我的存在，喜帖不发给我没关係，我可以了解。只要会长能幸福快乐就好了，我会继续为你们祷告与祝福。」依斯特拉突然有些伤感地说。

克里斯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垂眼看着手中的杯子。

其余的人对这两人之间的互动仍然很敏感，一句话也不敢插，生怕说错了什幺让克里斯为难。

「喜帖什幺的，言之过早。我虽然喜欢莲，婚姻一词对我来说还很陌生，我们交往的时间并不长，我认为不应该急。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你们自然会被邀请。不过依斯特拉是否会在名单上，我会把选择权让出去。」克里斯说出小心斟酌过的想法。

「所以会长只是美式作风？」依斯特拉失望地问。在美国，参加男女朋友的家族聚会与认识对方的长辈算是很平凡常见的事，并不一定和结婚意愿划上等号。

克里斯不想解释家族秘辛，只说：「我并不是以轻浮的态度在和莲交往，更不想把婚姻大事当成儿戏般随便。」

「可是……唉，我也没资格要你怎样做。只是交往时间长短这种事，和婚姻幸福没有正比关係吧。我觉得能让会长动心，能让你快乐，不就代表她是正确的人了吗？你们又没有信仰不同的问题。」依斯特拉很不希望会长错过了这个机会还是多走一些冤枉路。

「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有婚姻的身份才能幸福快乐吗？」克里斯并不认为婚姻是十恶不赦还是绝对会失败，几对朋友就是成功的例子。但自己父母，还有许多失败例子也见多了，就算是莲也对婚姻有所惧怕。

「男女朋友是可以很快乐，可是你说我不切实际也好，我觉得最浪漫的事不就是对彼此说，我愿意为你负责，就算要付出代价像是缴更多的税也在所不辞吗？当然，如果你的感情没有到那个程度，那你的确不该许下做不到或无心去做的承诺。」依斯特拉咬牙说出心里的话。她明白她与会长之间的友谊随时都有可能会破灭，那就不要怕说了可能会惹人讨厌。

克里斯只是静如止水地望着满腔热血的依斯特拉。当年他是想娶她的，什幺现实考量通通都不重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除了她不爱他，他自认没有什幺他解决不了的事。

现在年纪稍长，他和莲两情相悦，却也失去了年轻时的冲劲与勇气。虽然依然觉得物质世界少有难得倒他的事，却也开始和长辈一样会觉得要种种条件都达到了才能考虑结婚的事。

什幺才算条件都达到时？当自己有想要结婚的念头？当自己能够相信婚姻不会摧毁本来好好的一段关係？当他觉得婚姻是一件有意义与有其必要性的事？当他真的确定会想要一辈子都和一个人在一起过生活时？

也许说穿了，就是自己在感情上的确变得比前懦弱，不再那样地无畏与无怨无悔。他变自私了，不想再无条件地付出，不想再被伤害。

所以，克里斯选择继续观望，等待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世间的变化，是否能够和莲更进一步，还是会感情变淡终究难逃分开的下场？

作者OS：

我希望这样子的克里斯不会让人讨厌。只是因为第一次爱一个人投入太深，伤得太重，会变成这样我觉得才是合理的事。

并不是他还爱着依斯特拉，而是他必须面对失败的单恋所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