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非常抱歉……」对方怯怯的启动车子迴转。
接下来的行程也因为这突来的意外而中断。
败兴而归的三人将车停在住家对面后一起下车，殷秦接起正在响的手机停下脚步说话，只剩其他两人继续前进。
走到骑楼回过头，童萭裳才发现殷岳的白色上衣和裤子相间处的血渍。
「那是我的血吗？不好意思弄髒你的衣服了。我刚刚撞击的力道很大，没撞伤你吧？」她语气客套的问。
她从来没想过她和殷山丘之间会有「礼貌、客气」这两个词，可是这几天却是两人相处二十多年来最有修养跟礼节的日子，既平和又疏远得让人心酸。
「没有。」他看着她依旧有血迹残留的下唇，仔细的观察她的伤口。
「那就好。」
「妳的伤口又深又长，为了预防一会使劲或吃东西时再裂开，快叫我哥带妳去医院给人家缝几针吧，拿去！」殷岳将手中车钥匙往上一抛转身开门进屋。
童萭裳本能反应的伸手接住物品，然后盯着他消失的门口，再回过头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
「这是殷二哥的车钥匙，你交给他吧！我先上去了。」她并没有转达殷山丘的话，只是把东西交还给他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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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秦、殷岳，一会到童妈家吃蜜梨，小萭舅舅从梨山寄来的，很甜喔！明天带些回台北去吃。」吃饱饭后童母对餐桌上的每个人说。
「我和萭裳要出去走走，回来再吃。」殷秦开口回应。
「你们两个要一起出去吗？好好好，快走吧！」殷母一听开心的眉飞色舞。
「对啊，快走快走，家里没什幺事所以不必急着回来，走累了就直接在外面过夜也没关係……」童母脸上更是溢满了久旱逢甘霖般的感动跟喜悦。
殷秦看了童萭裳一眼，忍不住被双方母亲越来越白话的暗示给弄得笑了起来。
童萭裳则是不经意的望向殷岳，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滑着手机。
「会回来的，蜜梨这幺好吃怎幺捨得不回来吃，出去一会而已，很快就回来了。」殷秦用坦蕩蕩的笑容跟语气回应两家妈妈。
「奇怪了，你这幺笨的脑袋当初高中跟大学是怎幺考上的？竟然为了吃梨子赶回来？吃有那幺重要吗？信不信我把蜜梨一颗颗拿来往你头上砸？」殷妈妈咬牙切齿的瞪着大儿子。
「应该叫我哥多寄几箱来的，这样砸起来才过瘾。」童妈妈喃喃自语着，心中同样对隔壁长子的正人君子感到相当不悦跟气恼。
「秦哥，你跟我姐要去哪里？我也要去！」童瑀悠突然开口想插花。
「去阴间啦去哪里！死小子，敢给我跟去凑热闹老娘就给你一顿粗饱！」童母指着小儿子警告。
「这幺兇干嘛，我是问秦哥又不是问妳。阳间在哪都不带我去玩还生气揍人，现在就连阴间也不准秦哥让我跟，我到底是不是妳生的，这幺偏心？」童瑀悠不平衡的抱怨着。
「如果有人可以证明你不是我生的，我愿意把所有财产都送给他，感谢他让我脱离苦海。我郝美丽这辈子最不美丽的事就是生了你这不长脑的小子……」
童母跟小儿子几乎同一时间起身，两母子绕着餐桌一个追一个逃的绕圈圈。
殷秦坐在原位边看这场母子追逐边大笑，一旁的母亲斜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出手往他后脑勺使劲拍下去。
「喔，好痛……」
「笑什幺笑，跟白癡一样？不是要和小萭出去吗，还有时间看戏？快滚啦，都三十几岁了还笨得跟猪一样，人家好命的都要当阿公了！真是碍眼，我今天晚上不想看到你，敢回来就打断你的狗腿！小萭，童妈这笨儿子就交给妳了，他如果不听话儘管出手不用客气。」
殷母先后对儿子跟童萭裳说话，语气跟态度的转变都极为明显快速。
殷秦起身抚着后脑勺看了邻家女儿一眼，然后走到客厅拿起弟弟的车钥匙一起出去。
出门前，童萭裳又回头看了餐厅一眼，殷岳却已不见身影。
「过去一週考虑得如何了？有答案了吗？」殷秦将车在冬山河周围停下后，微笑的看着身旁女人。
「殷大哥，你真的喜欢我吗？不是对妹妹的喜欢，而是对女人的。」童萭裳直视对方双眸，认真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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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岳手枕着头躺在床上。
哥哥和铜雨伞一起出门已经四个钟头了，看来他们聊的应该很透彻很愉快才是。
下午看见童萭裳嘴唇冒血的那一幕浮现眼前，除了心疼还有些感伤。
他想起自己的嘴巴上回被她用抱枕砸出血那天，她用吻帮他止血的画面。
哥哥此刻会不会也正用那方式在安抚她的伤口？
翻了个身坐起来，下床打开橱柜把里头一个箱子抱出来。打开盖子，看着里面那些残缺不全的东西时，突然一阵心痛席捲而来。
自己究竟在做什幺？
除了里头那捲唯一完好如初的「万用超长围巾」生日礼物之外，有哪一样是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全都是她要送给哥哥，最后被他拆解到面目全非沦为垃圾后，才被他偷偷捡回来当成宝收藏的。
礼物是这样，就连她的心、她的感情也是这样。
要偷偷的、默默的才能碰到、摸到，才能有那幺一刻好像自己真的拥有过这些东西、这个女人的错觉。
真是既可笑又变态的单恋跟暗恋，他和童萭裳都一样变态跟可笑。
「铜雨伞，就让我对妳的爱在这一分这一秒画上句点吧！我再也不要随着妳的感情和情绪飞天遁地了……」
拿了个垃圾袋，将箱子里的物品全倒进去，甚至还打开背包把她送给他的皮带也扔进里头，最后打上两个结放在床边，準备当垃圾处理掉。
刷完牙后，他再次躺回床上强迫自己入睡，期待明天睁开眼时，迎接他的是一个全新、潇洒且无牵无挂的殷岳。
翻来覆去了好一会，耳边突然传来三个连续的敲墙声，那声响把他好不容易召来的一丝睡意给震得逃逸无蹤，心跳频率也不规则了起来。
他动也不动的屏息聆听，想确认会不会是自己的幻听，接着每隔片刻就传来三连敲的响音。
真是铜雨伞敲的！她要干嘛？谈判还是吵架？哭诉还是炫耀？
在他始终没有给对方愿意接下战帖的三连敲回应情况下，不久，他听见隔壁传来打开阳台门，和有人跳下两家中间矮墙的声音。
最后，敲门声还在他阳台门上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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