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以桓戳了戳怀里顽皮小孩的腰，惹得她扭了几下。「说实话啊。」

雅凡想躲过以桓的鹹猪手，可是却被牢牢的被圈住，没地方躲。「这是实话啊，你总不能一直待在奥地利，都不回家吧？我就在家里而已，哪都不会去，等你干嘛？」

以桓被雅凡的理由逗笑，伸手捏住她的鼻子。「调皮。」

雅凡虽然被捏住鼻子却还是得意的笑着。

玩闹够了，以桓觉得要讲正经事，深呼吸不知道几次，他才鼓起勇气开口。「凡，如果我可以为妳做到三件事，妳会要我做什幺？」

「一定可以做到吗？」

「一定做到。」

欧雅凡，上天给了妳一个机会，让妳跟他说明白，自己心痛不会痛一辈子，可是毁了以桓，会后悔一生一世。

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雅凡拚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稍稍将以桓推开，也推开了他的心。「忘记我。」

「什幺？你说……什幺？」以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一片热情就这样被雅凡浇了一盆冷水。

这幺残忍的话，欧以桓竟然还要她再说一次。「以桓，趁你还没有爱得很深，忘记对我的感情。」

雅凡已经强迫自己完全漠视自己的真心。

「欧雅凡！」以桓拉开自己与雅凡的距离，想看清这个刚才还在跟自己嬉闹甜蜜的人，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这个我做不到。」

「你一定要做到，就算只是假装的，就算……只是把我藏在心里。」雅凡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这些话从自己口里说出，就像自己狠狠的在自己心上割了好几道伤口，还不许喊痛。

「当然，最好还是忘了我。」

「你为什幺要这样子？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明明你也知道自己的心意，为什幺要抹去？」以桓吼得歇斯底里，却吼不退雅凡坚定的表情。

雅凡好像听到了碎裂的声音，胸口左方隐隐作痛。她最怕听见的话，还是从以桓嘴里传到自己的耳里了，想当做耳边风都难。

「你知道我们不可能，你是我的哥哥，我是你的妹妹。」心已经疼得出血，雅凡却只能默默隐忍着，当坏人就得当到底。

「没有血缘关係又没有什幺不可以！」

「可是你还是我哥哥！」

雅凡的一句话点醒了以桓，两人顿时无语，只能在沉默中无谓的僵持。

一个身分挡在两人面前。是啊，他们是兄妹，老早就写着一辈子的不可能。在爱情上，雅凡比以桓理智，可是却也比以桓脆弱，要她拿针往自己心上戳，也往以桓心口刺，她要做足多少心理準备才能拿稳那根针。

「我答应……把你藏在心里。」静默之后，以桓缓缓开口，声音弱得只有两人听得到。他的声音在告诉雅凡，他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再让我抱一下。」

伸手抹掉刚不小心断线掉落的泪珠，雅凡挂着硬挤出来的笑容，再度回到以桓温暖的怀抱里，可这次不带任何情愫，纯粹是兄妹的道别拥抱。

雅凡，再见。

（以桓，再见。）

＊＊＊＊

天微微透出亮光，床头闹铃声大作，棉被里的人伸出白皙的手臂，摸索噪音的来源，然后指头一压，房间回复宁静。雅凡茫然的坐起，拨了拨头髮往露台走去。

靠在凉椅上打了个哈欠，其实睡意还很重，她却硬撑着没让意识败阵，好像怕错过什幺。

唰！

「早安！」隔壁露台的门一开，雅凡就立刻从凉椅上跳起来，挂上有如早晨空气一般清澈的笑容。

「早安，雅凡小姐。」

不属于以桓的声音，雅凡脸上的甜美一片片剥落。「……嗯。」

对喔，以桓不在。

正在清扫露台的女僕，疑惑的看着雅凡又消失在门后。

回到房间里，雅凡有些恍惚的换了衣服，下楼走向餐厅，才刚推门进去，手就被一股温暖包覆住，让雅凡愣了一下。

「雅凡，妳怎幺没去送机？你爸妈都去了。」言浩牵着雅凡往桌边走去。

雅凡一坐下便轻轻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然后静静的啃起吐司。

言浩尴尬的收回定格在空中的手，装作没事的也往嘴里塞食物，只是视线仍然停留在雅凡身上。平常雅凡心情再不好也会搭理自己几句，今天沉默得太诡异了。

「雅凡，别只吃吐司，哥帮你抹果酱吧。」

「……。」

「雅凡，妳要再来一杯牛奶吗？」

「……。」

「雅凡，妳还要吃吐司吗？」

「……。」

儘管试着起过几次话题，但对面的人依旧没有反应，言浩有些担忧的看着雅凡，想起几天前偷听到文雁说的话。雅凡不会是真的因为以桓离开，所以开始闷闷不乐，不肯说话了吧？

「雅……」

「哥，你怎幺也没去送他？」与刚才的空洞不同，雅凡现在的明亮更显得突兀。

言浩才又打算再接再厉，对面的人就有了动静，只是这个回应似乎还停在十分钟前的第一个问题，而且还不是回答，是反问，让言浩的脑袋顿时不知道该做什幺反应。

雅凡还在因为从刚才握着的温度里找到熟悉的柔情而沉溺，连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言浩的声音才细微的窜进她早已倒流的思绪里。

「啊，呃，那个，以桓让我不用去，所以昨天先跟他道别过了。」好不容易才冲破脑筋里的空白，言浩回答得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道别。昨天那样，是我送他最好的离别礼物了吧。

雅凡也没想到以桓这幺容易就答应，他不知道离去的人心里在想什幺，但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和以桓以后只剩一层关係，她也咬着牙说服自己只能有这层关係，兄妹。

欧雅凡，伤口会痊癒的。

她在往自己受伤的心口上打麻醉针，疼痛会暂时消失，但其实还不断的渗出血，不上药的伤痕要多久才会癒合，谁又能保证不会留疤，何况找不到这种药。

言浩看着眼前美人的心神又飞离躯体，想要说什幺安慰，却又自己把话吞了回去，他知道现在说什幺都没有用，那人听不进去，能做的只有看好他，守着他。

一整天下来，言浩只能用行尸走肉形容雅凡。不说话，更不用提笑容，她会提起嘴角，但却没有任何笑意，甚至连点头摇头都没有，言浩不敢离开她太远，就怕她因为恍神而不小心弄伤自己。

雅凡只觉得心里难受，却找不到地方发洩，她承认她很想哭，可是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怎幺过的，从浴室出来，顶着湿答答的头髮，使劲的用毛巾搓了几下，开始找吹风机。

摸了好一阵子，突然间，自己正在找的东西被塞在自己手里，雅凡才愣愣的停下动作。

言浩还在纳闷雅凡为何迟迟没有动作，体贴的帮她把插头接上插座，转身就撞见那个令自己不解的表情。

雅凡咬着下唇，好像想要说什幺，言浩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帮我吹。」

言浩瞬间明白那个表情的意思，牵起好看的笑容就要接过雅凡手上的吹风机。「好啊。」

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声音，突然回神的雅凡迅速抢回吹风机，心不可控制的往下坠落。「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错觉！又是错觉！欧雅凡在心里责怪着自己，这些平常依赖以桓的小动作，为什幺就改不掉？！

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实在是受不了自己这幺没用，雅凡索性丢下吹风机，顾不上还湿漉漉的髮丝，甩上门，踉跄离开房间。

言浩被雅凡突然的脾气吓得不小，却没有一直傻愣在原地，基于担心，他以最快的速度收了被砸在地上的东西，跟着跑出去。还在想雅凡怎幺这幺快就不见人影，就看见走廊尽头那扇门透着光线。

言浩知道，那也是以桓让雅凡留下的习惯，但他反倒感谢以桓，因为这个习惯，让他很快的找到雅凡，鬆了口气往琴室走去。

疯了似的蹂躏琴键，不再是往常的柔美或是精神，有的只有狂风暴雨般的凌乱。雅凡不管音符成不成调，不管手指是不是摩擦生疼，她只想拚命忘记这些让自己光是想起就折磨的记忆。

「雅凡，早安！」

「有我在，就算失明也不用怕。」

「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很有音乐天份。」

「欧雅凡，你开了灯也没用啊，还不是撞到我了。」

「雅凡，你小心一点走路！」

「雅凡，很晚了，今天先练到这里好不好？」

「其实你挺喜欢我抱你的啊！」

手指随着心绪激动而加快了速度，雅凡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量去敲打指腹下的黑白，换指不当造成的摩擦让白皙的手指慢慢发红，有些地方还磨出了伤口，手指的痛还不及心痛的千百万分之一，皮肉上的伤在雅凡破碎的心里又怎幺算得上是伤。

欧雅凡，雅凡，凡……

揉着自己的头髮要自己不要怕的欧以桓。

牵着自己怕自己跌倒的欧以桓。

每天晚上抱着练琴练到睡着的自己回房的欧以桓。

替自己背书包的欧以桓。

不拒绝自己要求的欧以桓。

捉弄自己的欧以桓。

温柔亲吻自己的欧以桓。

把自己宠坏的欧以桓。

满脑子都是欧以桓陪在自己身边的美好画面，都是欧以桓关心自己的声音，任雅凡怎幺甩都甩不掉。

「雅凡雅凡，不要练了，该睡觉啰……雅凡雅凡，不要练了，该睡……」

听到熟悉的声音，雅凡的手指从琴键上弹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下一秒就明白了。

那不是以桓，只是一个闹钟，而且还是一个可以录音的闹钟娃娃，同一句话重複了十一次。伸手摸到了放在钢琴上的娃娃，原本没有这个东西的，可见以桓为了不让雅凡在琴室里睡着，昨晚可是做足了準备。

欧以桓，为什幺这个家到处都是你的影子？为什幺你不在身边会这幺寂寞？为什幺你给过的温柔，我留着却变成了痛？

言浩靠在门边，不忍的闭起眼，一个分离让雅凡变了一个人，他懂了以桓在雅凡心中的地位，知道自己一辈子无法替代，可是却殷殷期盼雅凡能分点缝给自己。回头看了眼那个终于崩溃的背影，言浩最后决定留她一个人在那里。

琴室里，欧雅凡抱紧了早已安静的娃娃，泪水溃堤，痛哭失声。

欧以桓，假装忘记你，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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