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遍遍的重複着这句话，想要做到对剐在他身上的那一刀一刀无动于衷。看着他昏厥垂下的头颅，看着他赤裸身体上蔓延而下的鲜红。她压住绞痛的心肺，深深喘息。

原来这世上没有公平的事。他可以做到的淡漠，于她，却是心痛。

萧炀，我终是无法像你一样狠心。

「乾爹……」苏飞紧抓着申逸风的手臂，迎上他的注视。

「后悔了幺？」他似乎早就料到她的选择，在那里等待着她的挣扎，「我说过，如果妳后悔，我可以让妳忘记。」

「乾爹……我要用我自己去换他，用我和孩子的两条命去换他活着……」

萧炀，就让我再为了你交换一次。如果这便是我遇到你的宿命，那定是我前生欠你太多。

「妳不是恨他幺？」

「对，我恨他，所以我要他活着。」

申逸风笑了，「果然最毒妇人心。」

鲜血如同一朵诡异绮丽的红花，在胸口开至极盛。疼痛，终于清晰，将她灼伤。

这不是一场梦，苏飞手中的尖尾梳扎进了胸膛。肺部努力的抽搐，却再也呼不进一口气。肚子里的宝贝感受到了母体生命的流逝，做着最后的挣扎。一滴孤单的眼泪静静滑落。

『宝贝，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勇敢的母亲。与其让你来到这人世间受苦，不如就这样结束。』

黑暗渐渐袭来，她喜欢这个颜色，与他那样的契合。

『拥抱我，最后一次，在这如水的黑暗里，淹没我，直到窒息，淹没我所有的期许。

小羊，萧炀，小羊……』

她数着他沉沉睡去。这一次，再也不会醒来。

萧炀以为他死了，但是他没有死。萧炀以为苏飞会活着，但是她却带着他们的孩子，去了属于她的地方。一个纯白的世界，一个不会有痛苦和挣扎的世界。她最终抛下了他，留他在永恒的黑暗里，忍受活着想念她的痛苦。

人都道活着好，起码有希望。但是他的希望已经死了。情缘未尽，却只剩下了他这一边，无处停靠。

申逸风说，苏飞用她和孩子的命换了他的。

苏飞，她是要救他，还是要让他愧疚一辈子？

没有人知道为什幺苏飞手里会有一把尖尾梳，没有人去搜她的身。也许她在来刑堂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所以她看着他面无表情。

无论申逸风对他的刑罚是什幺，苏飞都已经给他定了罪。她让他活着，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带着懊悔，带着哀怨，无法自救。

人生若只如初见，不如匆匆擦肩而过。

我还是我，妳还是妳。会不会更好？

一切都是慾望的错，一切都是那该死的慾望。因为它，我伤害了妳。因为它，我才会不甘愿，想方设法，不择手段。

是我用慾望给妳设下了荆棘的牢笼，是我的慾望让妳无路可退。

妳已不在，我只愿能用自己的生命去祭奠妳。可是我不想逃避妳给我的惩罚。

我会活下去，这样痛苦的活下去，以妳的面貌活下去，无欲无求，直到妳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