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朝她微微颔首,与她的热情比起来可以称得上冷淡,“劳妹妹操心了,过的还可。”
“别庄与府里一样吗?吃穿用度可宽裕?丫头婆子可有为难姐姐?”
沈府众人只当她这些年都在郊外别庄过的,哪会想到她那曲折离奇的经历。沈妧这话明着是在关心她,实则是直指她的痛楚,若是寻常世家女子被流放别庄十余年,此刻别庄二字都是心中的一根刺。
沈兮显然不是寻常的世家女子,微微一笑,“若是妹妹好奇,改日我向爹爹请示一番,带妹妹去别庄瞧瞧。”
沈妧笑的更明媚了,似乎真的很开心,“好啊,妧妧也很想去姐姐生活的地方瞧瞧。”
这个沈妧,到是长进不少,不如当年骄纵任性,如今到有个世家女儿该有的样子了。
老太太见她们姐妹感情和睦很是欣慰,“来来,让祖母瞧瞧兮儿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沈兮大方地站到了她的跟前。老太太老了不少,面上的褶子印记更深了,眼里渐渐变得浑浊起来,整个人到没有当年的凌厉气势,变得和蔼亲切不少。
苍老粗糙的掌心划过她柔嫩的面颊,沈兮竟觉得心中一阵酸涩,她突然想起了赛尔,那个苍老年迈的老者,在西北的大山里苦苦等候自己的女儿归来。
“好,好,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岁月已经被时间吞噬,眼里隐带泪光,似乎是真的欣慰她能平安回来。
沈兮颇感意外,怎的这一趟回来,整个沈府从里到外都变了样?
老太太对她态度和善亲切不少,赶紧叫桂珠给她安置了座位。
沈妧兴冲冲地要过来与她同坐,“昨日妹妹染了风寒没能去迎接姐姐,姐姐不生气吧。”她笑的眉眼弯弯,梨涡凝着笑意,若是常人定觉得是个讨喜的妹妹。
可经历过前世的沈兮,哪会不知道沈妧的本性,一个人再怎么变化,难道能连芯子也变了不成?
沈兮扬起一抹笑,“哪会生二妹妹的气,妹妹风寒可好了?”
“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父亲担心不让我出来罢了。”她说的天真无邪,沈兮却细心地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甘。
她想起那日沈清浊面上露出的不悦,心中变得了然。
真风寒假风寒她是不知道,但她能肯定,无论如何沈妧都不会出来迎接她。
柳氏适宜地说了两句场面话,话锋一转,笑着说道:“大小姐年纪也到了,是时候该说门亲事了,京里头像您这么大的姑娘哪还有待字闺中的。”
柳氏带着江南口音,说起话来软软的,怎么也叫人生不起厌来。这话虽然说得直白了一些,却也是事实,沈兮过完年也有双十了,旁的这么大的女子,孩儿都能糯糯地唤娘亲了。
沈兮不由想起昨晚齐昱说的话,在此境况下无了昨夜的羞涩,突然想起若是嫁于他,往后岂不是要在宫中度过一生?一时静默不语,面色难辨。众人也只当她是害羞了,笑着打趣了两句。
老太太想了想对着柳氏道:“是该好好寻门亲了,你得且留意着,待兮儿出嫁了就该着手办妧妧的亲事了。”
沈妧害羞地捂着脸,“祖母……”
“这有何好害羞的,你与谢家的亲定了也有些年头了,如今兮儿回来了,你们的亲事也该办了。”
“祖母……”她朝沈兮看了一眼,又撒着娇道:“您这么说叫大姐姐怎么看我。”
众人被她的羞涩娇嗔模样逗乐了,一时之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沈妧无异于是沈家儿女中最跳脱的一个,沈铎在众人之间显得格外安静,柳氏对他使了无数个眼色叫他好好讨老太太欢心,他都不为所动。
或许是被沈兮的目光惊扰,他抬眼望过来,与沈兮四目相对,眼里的沉寂叫她心惊,无论如何也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
沈兮有些心神不宁,又跟着寒暄了一会才得空回了水榭居。
采薇给她搬了张塌在院子里晒太阳,阿箩舒服地窝在她怀里。沈兮抱着它替它梳理毛发,心绪烦乱,一会想着自己的未来,一会又想起沈铎那双沉寂的眼。
正在发呆之际,突然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阿箩也被吵闹声惊醒,窜了下去。
她唤了个丫头过来询问情况,小丫头一脸为难,最后才支支吾吾回道:“是四小姐,吵着要进来看望您,可是这位小姐平常……”
不用她说下去,沈兮也知道了她的意思。她仔细搜寻了一番,才想起那个由妾侍所生的女儿,沈妩。今年该有十三四岁了吧,这么算来她离开沈府那会她还尚在襁褓中。
见她有些发呆,小丫头怕她一时心软把人放了进来,急忙说道,“大小姐,您常年不在府内是不知道四小姐的性子,保不准有什么幺蛾子要出。”
小丫头年纪尚轻,此刻也是真心实意为自家主子着想,沈兮笑着道:“你就跟她说我在午睡,叫她过会再来。”
小丫头愣了一下,“小姐您过会要见她?”
“你去传便是。”
小丫头虽然不明白,得了她的嘱咐后仍是乐颠颠地去了。
沈兮重新靠回了塌上,伸手招阿箩回来,半阖着眼替它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