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深爱
楚泽在三十四层办公室发呆。
秘书小姐走进来对他说鹿原来了的时候,他就开始紧张不安了。要跟鹿原说什么?要说什么呢?他还好吗?不发烧了吗?可以出门吗?不用住院吗?
他,会死吗?
楚泽就这么呆呆的坐着,直到秘书小姐又跑进来,告诉他鹿原径直去了楚姗那儿,半小时后直接走了,楚姗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不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泽拿手一下一下的点着檀木的桌面,他不愿相信鹿原是因为临死前对他的愧疚而千方百计的再想见他一面。分开十二年,每每午夜梦回,都是鹿原决然与他分手的画面,那个人转头就走,而自己自始至终的还停留在原地,岂不是太傻了吗?
可就算这样,他想,就算这样,就算鹿原爱的不是他,恨的也不是他,他也不愿看到鹿原发着高烧,消瘦了太多太多,惨白着一张脸躺在那里,小声的叫着胃疼。一走进房间,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转头,然后茫然的发现有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浸湿了衣襟。
"十二年了。你那么有本事,说分手就分手,说走就走,那么怎么没本事好好照顾自己?折腾成这样,给谁看呢。"楚泽吸了吸鼻子,暗骂自己一声白痴,然后拿过外套,夺门而出。
"诶,楚总!"秘书小姐在后面着急跳脚,"您要去哪?!会不开了吗?"
楚泽仿若未闻,奔出大厦,连车都没开,漫无目的的奔跑,大声喊着那个人,无视掉群众的好奇神情。
不知是谁说过,总有那么一人,爱你如生命。
路边音像店声音极大,我停下来听了很久,是张学友的一首定风波:有谁一任平生,可以不拖不欠?漫漫长夜,想起那谁的人面?想到疲倦的人间,不再少年。
写的真好。
我与楚泽,在最美好的年华相见,短暂的谈爱,然后匆匆分道扬镳。这个世上,匆匆分道扬镳的情侣又何止我们这一对?谁不是深爱?谁不是无奈?我想起那封没有递到楚泽手上的信,无奈的想,就这样吧,我也该认清现实了,是上天不让我们在一起,强求什么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我无所谓的想,待会儿去小区附近的药店卖他个几盒安眠药先,选个良辰吉日一道灌进自个儿那倒霉催的胃里,一了百了,同归于尽吧。
手机在口袋疯狂振动。
接起来一听,是器官捐献组织,问我什么有时间,是否有医院捐献器官,可不可以约着面谈。
我不由得想笑,这种组织怎么这么神通广大,知道的还真及时。
我说,"改日不如撞日,要不你现在来吧。"
"啊?"对方听声音是个年轻俊朗的小哥,"这样真的好么?"
"怎么不好了?"我憋着笑逗他,"万一我明天就死了怎么办?死期还能改天再约啊?"
"哟,您可别这么说。"小哥声音严肃,"是我的工作做不到位,抱歉,您在哪儿?我现在就来找你。"
我环顾四周,随口说了地名和一家咖啡馆的名字。
"您等着,我,我很快就到!"
一小时后,我靠在窗边玻璃上打了个哈欠,一边质疑这个"很快"是不是迷路了。
"鹿原先生吗?"
我回头一看,愣住了。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周言成,是红十字会的。"小哥笑容灿烂,一身…西装皮鞋?还特意胶了头发?
我伸手跟他握了握,"…那个,其实你来见我,不用这么正式的。"
周言成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噗嗤笑出来,"我刚去试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跑过来了…鹿原先生,我下个礼拜就结婚了。"
"恭喜呀恭喜。"我回过神来,"你怎么试婚服还工作?你未婚妻不生气啊?"
周言成低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当然是生气了,不过也没办法,回去任打任罚吧。"
我伸手招服务员,"我请客,当作对你的歉意,不要跟我客气。我胃不舒服,在这儿坐好久了,差点没给服务员的眼神杀死。"
周言成笑着,"鹿原先生,您这个人真是有趣。"
哦?我挑眉,十多年了,已经好久没有人这般评价我。因为长时间的频繁更换居住和工作地点,我总是没有朋友,也鲜少说话的人。久而久之,当我到达一个新地点的时候,我总是不愿先融入他们,总是徘徊在人群外,"怎么个有趣了?"
"我以前见到的那些人们有血因为时日无多,整天都活在恐惧下,对我们这类组织其实很排斥,有些家属约了时间总是想尽方法的推脱,见了面也是各种甩脸色,只有您,表现的完全不像…"周言成有些艰难,抬头看了我一眼,像是觉得言语上冒犯了我。
我大手一挥,"没什么好忌讳的,生死自由天命,看淡一点嘛…对了,我没有家属,这一点也不用担心。"
周言成正从包里给我掏《遗体捐献表》,"鹿原先生未婚?"
我向他点头,"我爸妈去世了,我也没有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