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庄依山傍水,早已是柳绿花红,院里大片的阳光如喜雨般倾洒下来。长风便忽然想起曾跟随师父去江南,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入眼处尽是莺呖的少女和纤细的少年,市列珠玑,户盈罗绮,耳听得尽是太平靡靡之声。
他想,不知这位雪姑娘可曾去过没有呢?若是今日启程,大约也来得及去看“十里荷花,江南采莲”的盛况吧。
忽然,他的身体紧绷起来。他转头紧紧盯着树林,良久,并无一丝动静。可是他刚刚明明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杀意。
难道是东方不败?难道她又不肯放过雪千寻追杀至此?长风握紧手里的剑,一步步走了进去。
这片树林不大,几乎一眼望得到头,只是树木与树木之间还长了许多矮小的灌木,有些地方便看不真切了。
长风静静地站在空地中央,身周的树木直愣愣地插/向天空,他沉声道:“不知哪位武林前辈拜访,可否现身一见?”
只有树叶摩擦的哗哗声回答他的问题。
长风顿了顿,“若是无事,晚辈便退出去了。”
他刚转过身,便听见利刃破风而至的声音。他并不反头,只将长剑往背后一格挡,发出极清脆的碰撞声。顿觉一股大力从背上压迫而下,他膝下一弯,着地滚了出去。
那长剑并不紧追,长风站起来,看清了来人,正是嵩山派掌门人,左冷禅。
长风恭敬一揖,“左掌门。”
左冷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差点被岳不群那个混蛋糊弄了过去,果然躲在这里。”
长风道:“不知左掌门特意来找晚辈所为何事?”
左冷禅嘿嘿一笑,“你可知道你的好师父如今在五岳剑派可怎么说的么?”
长风静静看着他,并不说话。
左冷禅接着道:“‘顾长风,欺师灭祖,残害同门。淫邪放荡,罔顾人伦。实在是我华山派第一败类!当于华山列祖列宗前千刀万剐,方可赎此罪孽!我华山弟子从今以后当以此为戒,若有再犯者,当由我亲手了结!’啧啧,瞧瞧岳不群这番话,对你还真是不错。”
长风望着他,静静道:“左掌门来找晚辈,便只是要说这番话么?”
左冷禅脸色一变,“当然不是!我再问你,你可知令狐冲现在怎么样了么?”
长风道:“还请左掌门赐教。”
“他的尸骨烂在黑木崖上,只能与孤月寒星相对!他由岳不群一手养大,又抛弃生命潜入日月神教,岳不群却连他的尸骨也不肯移回华山派!你们的师父,可真不是普通人啊!”
长风静静地听完这番话,笑道:“前辈说了这许多,师父在华山派怎样告诫弟子云云,令狐师兄下场云云,不过是想阻止我将《葵花宝典》交给师父而已。不过前辈可能误……”他本来想说前辈误会了,《葵花宝典》并不在我身上,转念一想,却问道:“左掌门为何认为《葵花宝典》一定便在弟子身上?”
左冷禅冷笑道:“岳不群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肯放过你和那个妖女,难道不就是为了《葵花宝典》?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难道不是志在必得?只是我必须告诉你,即便你为了这《葵花宝典》付出莫大的代价,也必然不会有好下场。即便是你真将《葵花宝典》交给了岳不群,你的结果也不会比令狐冲更好!”
长风闻言,便知道这左冷禅自作聪明,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把他们的行踪泄露给了左冷禅。既然他认为《葵花宝典》在自己身上,恐怕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即便今日打发了他,日后恐怕还会有更多人,而千寻伤势尚未好全。若今日不妥善处理了这桩事,恐怕他们两人在江湖上将寸步难行。
长风深深向左冷禅做了一个揖:“还请左掌门为弟子指一条明路。”
左冷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顾大侠是武林难得识时务的聪明人。这件事也不难办,你只要将《葵花宝典》交给了我,我就偷偷派人将你们送出中原,再制造你们已死的假象给岳不群看。从此你们两人天地辽阔,逍遥自在,岂不快哉?”
长风露出犹豫的神色:“师父心思深沉,左掌门真可有万全之策么?”
“这件事你大可放心,我与你师父争斗十余载,实在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不过,那《葵花宝典》果真是在你身上吗?”
“前辈不妨近前来。”长风将一只手探进胸前。
左冷禅果然中计,狂喜之下门户大开,而长风便是要趁其不备,一剑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