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俩去跟着厨娘学学,然后来手把手教我?”赵书瑜又提议道,她一想到自家二哥在自己做饭就突然感兴趣了。
“这如何行呢。”燕归委屈道,“难道您愿意我们带着一身烟火气用一双粗糙的手来服侍您?您愿意看着我们被油烟熏成两个黄脸婆?”
也是,一想到油烟味,赵书瑜心里头立马打了退堂鼓,放弃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她顿时更是心疼她那可怜的二哥了,估计这时候正含着泪烧饭呢,没准还被炭火呛得眼泪直冒喷嚏直打,弄得满脸都是灰呢,太可怜了,不过,为何她一想到那场面就忍不住想发笑呢,不行,她可不能如此幸灾乐祸,那受着苦的可是她同父同母的嫡亲二哥啊。
想着,她又拈起了一块糕点,她那养尊处优长大的二哥手艺肯定是极差的,他那儿肯定也没啥好材料,这最是普通的糕点在此时的他心里,肯定也是世间难得的美味珍馐如同龙肝凤髓,她吃着,简直觉得这平平无奇的糕点都变得更加美味了。
燕归也是摇摇头,相伴这么多年,她也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家夫人心里头的想法,也是二少爷当年欺负她欺负得狠了,才会让她这样一边心疼一边又幸灾乐祸的,若是在那考试的是一向最是疼爱她的大少爷,肯定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唉,就是为何,大少爷那般好的人就偏偏走得那么早呢。
她可还记得,自己在年少时,最是仰慕大少爷了,也非常喜欢那时候还温柔善良的大少夫人。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她还暗搓搓地想过去当大少爷的妾呢,现在想想,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可笑了。
那位大少爷呀,那么多年来,都不曾多看过她一眼,对她说过的最多的话,不过就是问她家小姐怎么样。
也是,在大少爷心里,她也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身边的一个丫鬟而已,并无任何特别,估计都不曾记清过她到底长什么样。
她年少时这么个小想法也就只有花落一个人知道了,因为她俩太亲近了,什么也瞒不过。
在知道大少爷去世了时,夫人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宿,她也是哭了一宿,为了那么好的大少爷,为了她当年那么份青涩的爱恋。
她哭了多久,花落就抱着她安慰了她多久。
想到这,她扭头,温柔地看向花落,她只希望花落能真正放下那件事,能永远开开心心的。
一旁的花落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后,也扭头看向她,冲她盈盈一笑。
在赵书瑜一边幸灾乐祸又一边心焦地等了好些时日后,才终于又收到了娘家的来信,当时瑾瑾也在她身边,瑾瑾看着她喜不自胜的样子,不禁好奇地问她:“书瑜,怎么了?”
赵书瑜实在是太过开心了,都不觉得这个称呼别扭了,她笑着把信在瑾瑾的眼前晃了晃。
“我二哥,我二哥他,他真的中了!中了亚魁!他!他明年还可以去参加会试呢!我二哥,我二哥他居然真出人头地了!”
她简直喜极而泣,她二哥可是让她家扬眉吐气了,她居然也是举人老爷的妹子了,简直腰杆子瞬间硬了几倍。
信上说着各家的贺礼都堆积成山了,其中有些估摸她会喜欢,便遣人送来了。
赵书瑜见此不禁嗔怪地想,别家刚送的礼呢,刚到手就转送给她真的好么?也不怕别人知道了会得罪人,不过她心里头还是很开心的就是了,她的父兄啊,就是什么都会惦记着她。
她抱着那封信,不停地傻笑,笑着笑着就又有些笑不出来了,这么开心的时候,她偏偏就又想起了三年前,她那丈夫,就是因着考试时受了苦,一回来就病了,好不容易好转了时就得知了落第的消息。
她那丈夫一直被寄予厚望,自尊心太强了,邻里邻居的笑话他不仅知道,恐怕还想得更多些。
“唉……”她没忍住,叹了口气。
瑾瑾见她笑着笑着突然间就一脸落寞地叹了口气,不禁关切地上前问:“你没事吧?”
赵书瑜勉强地朝她笑笑:“没什么,你别担心了。”
说完她又看向燕归道:“你帮我备份礼物送去赵家吧。”
随后她便把信放在一边瘫在罗汉床上一个人撑着头想了许久。
忽然,她喃喃地问瑾瑾:“瑾瑾,你说,人为何要死呢?”
这回却并不是自问自答了,她认真地看着瑾瑾,只想要个答案,任何乱七八糟的答案都好。
瑾瑾歪头想了想,道:“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死,那他的一切岂不都不再重要了?”
闻言,赵书瑜一愣,头脑也瞬间清醒了,想不到,她的瑾瑾,还真是语出惊人啊。
如果她不会死,那她最终获得的会是什么呢?她想,也只会是永生永世的孤孤单单吧。如果她不会死,那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那她还会去珍惜什么?反正不会死的话,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当一切都不再珍贵时,不停地重来人生,也会是件让人十分十分厌倦的事呢。无法重来的,有限的生命其实也是非常美好的,它会让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更为珍贵。
思至此处,她笑着摸了摸瑾瑾的头,“谢谢你。”
瑾瑾见她笑了,也低着头跟着笑了。
就是,赵书瑜摸着摸着,又开始有些疑惑了,这瑾瑾,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正想问时,瑾瑾却又是看着她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了,把她的问题又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这瑾瑾,怎么傻都能傻得这么不同寻常。
难不成,这人其实是在装傻?
她也是想太多了,这怎么可能嘛,难道她会蠢到真的假的都看不出来?况且一装就是一年也真是好耐性,谁说过笨丫头就不能语出惊人了,前朝有位小将军也是有些呆呆蠢蠢的,但照样立军功呢,别说什么这不一样,她觉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