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13舒扬，我的名字(3)

「沐礼吗？他临时被医院叫回去，已经又开车北上了。」程宥宁述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平常，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然而舒扬听完却危险地瞇起了眼。

「沐礼……？」

昨天那精神科医师还叫她「程小姐」，今天她却叫他「沐礼」？

「呃，沐礼就是我之前跟老师说过……跟我求婚的那个男人。」程宥宁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毕竟这跟她的少女心开发课程多少有点关係，老师知道也是应该的。

舒扬闻言愣了愣，睁着那双小鹿眼怔怔地望着程宥宁。嘈杂的医院大厅彷彿瞬间消了音，人群如黑白默片般安静地从他们两个身旁川流而过，将他们围出一个只属于两人的空间。

先前堆积在心头的烦躁和没来由的愠怒似乎凭空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失落。他张了张唇，最后只轻轻吐出三个字：「……这样啊。」

感觉得出老师对讨论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兴致，程宥宁也没想继续深谈，她知道老师工作忙，以往跟她约上课都是从缝里挤出时间的，于是没多加思索便开口说道：「谢谢老师特地来关心，你赶快去忙吧！我也要回家换衣服了。」

「我载妳一趟吧。」

「欸？」程宥宁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摆手。「不用了我坐公车就好了！」

舒扬边说边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公车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再说妳这个连便利商店咖啡折扣都想省的人(详见Lesson06-4)，有能节省公车钱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

「可是在台中市刷悠游卡搭公车十公里内免费，到我家那站不用花到钱啊！」

「……」

*

直到开车把程宥宁送到她家楼下，舒扬都还不太敢相信他最后竟成功说服了这个女人搭他的「便车」，心中的成就感比起几天前谈成了一个价值上亿的合作案时都还要更加强烈。

程宥宁的老家是公寓型的，坐落在一条生活机能看起来还不错的街道上。虽然不比台北市区热闹，但至少有一个共通点──很难停车。

「谢谢老师，回去路上小心。」程宥宁关上车门，站在摇下的车窗外对着驾驶座上的舒扬挥手道别。不过这幺一会儿功夫，后面已经有人在按喇叭了。

舒扬握着方向盘想了想，自己一定是脑袋抽风才会从台北专程杀下来当她的免费司机，而若这趟「单纯」只干了当免费司机这件事，那就不只是脑袋抽风，是「脑袋中风」了，这不符合他舒大执行长行事一贯讲求效率的风格。

于是，他在程宥宁转身即将离去的同时，猛地开口说了一句。「我有点口渴！」

程宥宁的脚步顿了顿，又转回身走到车窗边。舒扬心想，这女人好歹看过那幺多偶像剧言情小说做功课，应该知道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幺，谁料程宥宁几乎没多想就伸手指着附近的店家略带点自豪地说着：「口渴啊！那还不好办？我们家外面这条街什幺不多就是饮料店最多，旁边有『六十岚』、『轻心』、『猿石』，想要高级一点的话转角过去一点就有间『椿水堂』，如果要喝咖啡过了下个路口就有『猩巴克』了。」

「……」

久久没有等到舒扬回应，程宥宁以为是她说的这些饮料店里面都没有他喜欢的，有些为难。「老师你有特别想喝什幺吗？」

「我以为妳会邀请我上去妳家喝杯茶。」舒扬轻叹了口气，他早该知道和程宥宁说话只能採取「开门见山」法，这女人会单身到现在不是没有原因的。

后头又有人在按喇叭了，舒扬本打算说声「算了」让她赶紧上楼去，手都已经握上了排档桿，却听程宥宁爽快地应下：「好啊！」

她这幺乾脆反倒让舒扬一时间反应过来，扭头错愕地看向她：「有个男人说要单独去妳家，妳连犹豫都不犹豫就答应了？」

程宥宁顿时用一种看小屁孩的眼神回望他：「老师，说要上去的是你，现在又这样问，你到底想怎样……」

「……」

*

「家里没有什幺饮料，招待不周还请见谅。」程宥宁将一杯冰凉的柳橙汁放在桌上，接着对舒扬解释道：「或者想喝水的话饮水机在那边，厨房里的橱柜里有乾净的杯子，可以拿来用。」

「我知道了。」舒扬点点头。「妳去忙妳的吧，不用管我。」

「那我就先去洗澡了，老师有什幺需要就喊我一声。」

「嗯。」

不久后淅沥哗啦的流水声缓缓从浴室传来，这样暧昧的氛围，这样成年男女单独同处一室的不寻常时刻，舒扬的心中却出奇地平静，没有一丝杂念。

他只抿了一口程宥宁倒给他的柳橙汁，便从沙发上起身，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参观起程宥宁的家。

客厅摆放的物品非常多，看得出是经年累月堆积下来的结果，虽然打扫得很乾净，但东西一多就难免显得有些杂乱，却是温馨的杂乱，很有种小家庭热闹的氛围。

电视机上方有个玻璃橱柜，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奖盃。舒扬上前仔细一看，上面全都是程宥宁的名字，有演讲比赛冠军，有写生比赛冠军，甚至连田径比赛冠军都有，看来这女人的求学时期过得颇辉煌充实的。

舒扬正打算到厨房转转，便听一道手机铃声响起，是从程宥宁放在沙发边上充电的手机传来的。

「妳的手机响了！」舒扬扬声朝浴室喊道，但莲蓬头流水声哗啦啦地响，淹没了他的声音。

他走到沙发边拿起她的手机一看，萤幕上的来电显示写着三个字──「我男人」。

……她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