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十分豁达。”柳如雪苦笑道。

“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二字……”

“千万别为凡尘琐事所累啊！”齐啸宇正待把这句话说完，柳如雪却接了上来，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完最后一句，说罢对视一眼，继而两人都笑了起来。

柳如雪看着齐啸宇肆无忌惮的笑容，心中暗道，和他说话，人竟也不自觉的开心起来。

“公子，我听你刚才，左一个朱元璋，右一个朱元璋的，这样直呼天子之名却也只能在我面前，在旁人面前可不要这样。”柳如雪柔声说道。

这句话却让齐啸宇一阵感动，他看了一眼柳如雪爽朗的笑道：“这个当然了，我当如雪姑娘是自己人啊。”

柳如雪轻笑了一声，却不言语，这个齐公子说起话来不拘小节，看似大大咧咧的，实则睿智的很，他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有很深的含义。

“公子，你说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真的只是开心二字吗？”柳如雪极目远方，幽幽说道。

齐啸宇默而不语，轻瞟了一眼沉思中的柳如雪，却见她目光深邃。想来这么多年，她在明教过的并不开心，整日颠沛流离、疲于奔命，每天过的也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这样的生活重担压在一个单纯如斯的弱女子肩头，嘿！命运看来不只是喜欢跟我开玩笑啊！

“人生只有一次，若不能尽兴，岂不可惜！”齐啸宇望着远方静静说道，这句话他现在是有切身体会的，在那个时代他便是为了买房买车，拼命的赚钱，纵然坐到了财务总监的位置，却仍然整日提心吊胆，怕别人会抢了他的位置。那样的生活太累，结果一场事故便让他苦心经营的那些名啊、利啊全都没了。

“这么说，我跟师父这些年东奔西跑却是在浪费人生了！”言下之意，她这些年都没有开心过。

“你可想过，你们明教现在整日的奔波，四处的流荡到底是为了什么，追求的是什么？朱元璋已然登基称帝，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纵横百里的大明江山，你们明教又能藏身何处呢？”齐啸宇淡淡问道。

柳如雪却无言以对，她自幼跟随师父，从记事时起便跟着师父四处奔波，今天躲这里，明天躲那里，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她也不知道这般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只知道一味的遵从师命，去维护师父口中所谓的明教大义。

“师父跟我说，不管受到什么样的艰难困苦，我们明教的人都不会放弃！”

“不会放弃什么！”齐啸宇追问道。

“我……我不知道！”柳如雪轻轻摇头，她忽然觉得好茫然。

“哈哈哈！”齐啸宇一阵大笑，“你们不觉得可笑吗，你们这般上下求索，全教上下前赴后继，竟连自己维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谁说我们不知道，我们就是……就是要维护明教的百年基业。”柳如雪见齐啸宇嘲笑明教禁不住反驳道。

“呵，百年基业！”齐啸宇轻蔑的笑了笑，不再说话，他们两个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在思想的进步性上差距实在太大，在齐啸宇看来这种盲目的愚忠不仅可笑更多的是可悲！

柳如雪见齐啸宇那不屑的笑容，想出言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怔怔的望了望齐啸宇也不再说话了，两人便这般静静的看着夜景，若有所思！

半晌，柳如雪轻轻问道：“齐公子，我今天下午看见你单膝跪地向那马家大小姐示爱，你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举动的吗？”

齐啸宇微微的愣了一愣，他没想到柳如雪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再看那柳如雪依旧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随即笑了一笑，朝前迈了两步，张开双臂感受了一下山间的晚风方才徐徐说道：“因为，我爱她！”

身后的柳如雪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却没有接话。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不多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嘶嘶”声，两人回头一看都不禁大惊，只见那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两只高高悬起的绿灯笼，正一点一点的朝二人方向飘来。等那两只绿灯笼近了，两人方才看清，原来是条巨蟒，花斑黑皮，和昨日齐啸宇所杀的那条一模一样，只是体型更大了，想来是那条小蛇的爹地或者是妈咪，特地来寻仇的。

柳如雪看到这只巨蛇的模样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见那蛇身碗口般粗，身长少说也有五六米，正迅速的朝二人游来。当下，柳如雪扶着齐啸宇轻轻一跃，跳上了崖上的巨石。

“待在这，别乱动。”柳如雪急急说完这句话，便提着长剑飞身而下和那巨蛇缠斗起来。却见柳如雪身形轻巧，忽上忽下，内力催动，那长剑竟也发出“嗡嗡”之声，奈何那只蛇也非泛泛之辈，似是知道柳如雪武功高强一般，只是快速的游走转圈，那只巨尾甩来甩去，力道却是极大，便连那崖旁的大树也被撞断了几根。一人一蛇就这样耗着，柳如雪几次想近身，都被那蛇的巨尾扇了回来。

齐啸宇在石上看的真切，知道这么打下去柳如雪迟早会体力耗尽，当下搬起了身边的一块大石高高举起，待那巨蛇游过石下时，朝着那巨蛇的七寸之处猛砸了下去。这一砸，齐啸宇用尽了全力，也果真是来势汹汹，只见那巨蛇高高立起的蛇身直直的摔了下去，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巨尾痛扫，却是朝着齐啸宇而来，速度之快，已经让齐啸宇避无可避了。柳如雪见此情景，暗叫不好，身形骤起，贯全身内力与手中，朝着蛇的七寸之处将长剑狠狠的掷出，长剑透体而出。巨蛇吃痛，一声长鸣，本能的将尾巴朝回甩去，这一甩却是临死前泄愤之举，气势更为凶猛，掀起了一股巨浪，直将柳如雪逼的连退数步，连同她脸上的白纱也被吹落。

柳如雪的惊世容颜落入了齐啸宇的双眼，说它惊世却并不是因为美丽！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一道道血痕，入目几分狰狞，齐啸宇不禁倒退了两步，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柳如雪蒙面之时婀娜多姿，气质卓绝，让人对她的相貌浮想联翩，如今见到了真人，才知道现实和理想是有着多么大的差距啊。

柳如雪怔怔的看着目瞪口呆的齐啸宇，四周一片安静，半晌，柳如雪走到蛇尸旁拔出长剑，一跃上了巨石，慢慢抬起剑身，指着齐啸宇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不~是~很~丑！”说完心中一阵酸楚，两行清泪涌出了眼眶，言未尽却已泣成声，无尽的哀伤！

齐啸宇不知该怎么回答，呆呆的看着泪如雨下的柳如雪，月光映着柳如雪脸上的两道泪痕，恰如两道晶莹的线条分割了那张凄惨的脸。

“蒙上绝情纱的那天，我发过一个誓，第一个见到我真容的人若是女人，我便杀了她或是被她杀；若是男人，我便给他四个选择！”柳如雪静静的道，“一，我杀了他；二，他杀了我；三，我自杀；四，我嫁给他！”

这四个选择直听得齐啸宇毛骨悚然，这其中的任何一个选择，他都做不到，他不会也不能让柳如雪把他杀了，也不会娶她，同时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自杀！

“有没有第五个选择！”齐啸宇低声问道。

“你选哪个！”柳如雪并没有回答齐啸宇的问题，只是一动不动的望着齐啸宇。

“我……”齐啸宇支吾半天却不知怎么回答，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你很为难，对吗？以你的本事根本杀不了我，而我又长的这么丑，你当然不愿意娶一个这么丑的女人做妻子！”柳如雪自嘲的笑了笑，笑容凄凉，直看的齐啸宇一阵心惊。被柳如雪这么一说，只剩下两个选择了！

“但是公子于我有恩，今夜在这崖上一席长谈更是让如雪明白了很多以前未曾想过的事情，若是要如雪杀公子，如雪却也下不了这个手！奈何誓重如山，如雪不能违背，唯有一死明誓，还望公子转告我师父，如雪不孝，养育大恩不能相报，只能来生再还了！”说罢，挥剑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说时迟那时快，齐啸宇来不及细想冲上前，啪的一声打下了柳如雪手中的长剑，叫道：“你这是何苦呢！”

这句话传到柳如雪耳中却激起了她这么多年的心酸往事，苦涩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嘤嘤”的哭声似是在诉说着柳如雪的悲伤，一旁的齐啸宇听的也不禁动容。这个女子的心头藏着太多太多的事，齐啸宇这般想着，走上前，轻轻揽过柳如雪的螓首，让她负于自己肩上。

（这几天每天一更，正月15之后每天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