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晟扬最先清醒过来,艰难地离开那片柔软,声音似乎更暗哑了,“我们不能这样,林香。”
这时,歌曲已经接近尾声,空灵的声音仿佛更空灵了,“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非常应景的歌词,不是吗?林香自嘲地笑了。优秀的聂晟扬,完美的聂晟扬,怎么会喜欢平凡的自己,天是还没有黑,但她也开始做梦了。
很久之后,聂晟扬还记得那一天的林香,浓黑纤长的睫毛,美如罂粟的娇颜,清新自然的气息,散发诱惑的红唇,以及在他怀里微微颤动的情形。只是,他不能沉溺其中,对,他不能,绝对不能。那天晚上,聂晟扬到附近一家酒店开了房间,通知留守公司的夏秘书,让他负责盯好接下来几天的旅行。
后面的四天,林香过着像猪一样的日子,吃了睡,睡了吃,聂晟扬每天上午来陪她,晚上再回去自己的住处。这样过了两天,聂晟扬看林香无聊得在床上打滚,见她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扶着她出门。林香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山里的新鲜空气,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游,就被她自己给搞砸了。懊悔、自责、渴求、失落,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接吻事件发生后,两人多少有点尴尬。
当她与聂晟扬单独相处时,打电话成了他们最频繁的举动。聂晟扬打给夏秘书,林香打给裴染。夏秘书心里苦啊,Boss这一个个电话打来,全是不怎么重要的工作,莫非Boss改变了性取向,看上了他不成。想到这里他马上狠狠的鄙视了自己,黄金单身汉,俊美优质男怎么会喜欢男人,他脑子里都装的是浆糊不成。那边裴染也很抑郁,这林香怎么回事,平时给这妮子打电话,她总是挤牙膏似的,随便说几句就挂了。这两天怎么倒积极主动给自己打起了电话,而且能东南西北的聊好久,害她总在与谢硕聊QQ时被迫中断。
林香能感觉到聂晟扬在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感想。尽管她看过的言情小说能绕操场一圈,但实际与理论确实存在很大差异,她理不清这种凭空而降的感情。是依赖?是崇拜?还是仰慕?或者是陷入迷茫时随手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她不否认她对聂晟扬的好感,并且这种好感度还在与日俱增。
他们在山里呆了整整五天,第六天早上夏秘书来接他们,当夏秘书看到Boss身边的林香时,瞬间为自己之前的龌龊想法感到羞愧。他就知道,老板有着绝对正常的性取向,虽然口味还挺清淡,但也算是正常的菜。
聂晟扬看夏秘书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也懒得跟他废话,冷冷道:“小心你的眼珠子,别一个劲乱转。”
夏秘书马上低下头,心想,Boss占有欲也太强了吧!看一下又不犯法,看一下又不怀孕,真是的。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了,心里说不要,眼睛却很诚实,再也不敢直勾勾打量林香了。五辆旅游大巴沿着原路返回,车上的人大概都累坏了,坐在位置上只打盹,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八卦兴致。
聂晟扬上车后,再也没有和林香讲过一句话,他让林香坐在自己前面,让夏秘书坐在自己旁边。可怜的夏秘书,做了一回超大瓦数的大灯泡,几个小时简直是度日如年,一路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Boss大人这是玩的什么调调啊!欲拒还迎,欲擒故纵,年轻人的世界,他还真是不懂。
突然,一个硬物倒在了自己肩上,夏秘书一看,想哭的心都有了。聂晟扬满脸疲惫,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头还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前排座位上不时有恢复元气的同事,偷偷望向他们的方位,夏秘书坐得更笔直了。受不了那些**裸的,不纯洁的目光,他果断闭起眼睛开始装睡。
车子抵达临湖别墅附近后,众人陆陆续续下了车,夏秘书一直跟在聂晟扬后面,不停用手揉着发酸的肩膀。几个经过他身边的同事看着他,一脸不用解释的表情,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夏秘书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城里人,真会玩,联想真丰富,他的清白啊啊啊!
聂晟扬本来准备让夏秘书送林香回校,聂国华却打来电话让他们回去吃饭。
林香见到聂国华站在别墅门口,隔着老远就甜甜地叫着:“聂伯伯。”
“哎,香香”聂国华负手而立,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愉悦。
餐桌上早已摆好了饭菜,聂国华将林香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问她旅游的一些事情。听她说扭伤了脚在酒店呆了几天后,聂国华埋怨地看了眼聂晟扬。聂晟扬避开父亲的眼睛,兀自喝着鲜美的鸡汤。林香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完了聂晟扬的话后,拿起筷子就开始扒碗里的饭。
聂国华慈爱地望着她,“慢点吃,别噎着。”说完用公筷给她夹了西芹炒肉。
林香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明显减缓了吃饭的速度。聂晟扬觉得林香的自我修复功能很强大,春节时看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摸样,转眼再看到她时,依然是那个故作乖巧,外表坚强的女孩子,你明明看到她在笑,却觉得那笑容太假,好像一种仪式,不是一个表情。
回到学校后,林香的生活又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平淡如水。林晓娜与她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路上遇到也不会去打招呼。谢硕正全力备战高考,想要一雪前耻,然后拿着录取通知书显摆显摆。他有时会给林香发短信,提醒她白天多喝水,晚上早点睡,周末出去玩之类的。
赵小薇总是一脸艳羡地说:“香香,你的桃花运可真好,你分一点给我好不?”
林香私底下有观察过高勇俊与赵小薇,发现两人在人情没有丝毫暧昧,高勇俊对着赵小薇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赵小薇这个英语课代表去分发试卷都是言简意赅,“课代表,发下试卷。”林香暗自琢磨,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两人挺正常的呀,能有什么事。唉,看来自己得少看点言情小说了,哪来的那么多师生恋,而且是在校规严格得近乎苛刻的华扬高中。
五一过后,林香再也没接到过聂晟扬的电话或短信,也没有在周末独自搭车去临湖时碰到他。这个人似乎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如果不是偶尔去下临湖蹭饭,林香几乎都会怀疑这一切是否是午夜梦回时的一场梦,梦见一些人,一些事,零散的,破碎的,哭过的,笑过的,最后在黑夜结束之前,她就已经回到了现实。她从来不是灰姑娘,也没有精致的南瓜马车,以及合脚的水晶鞋,便已一个人狼狈逃离现场。就这样吧!这样也好,谁也不会是她的救世主,她也不应该将别人当成救世主,她只需要努力学习,以后努力工作,将来努力幸福,然后,过着妈妈希望她过的日子,那么,就足够了。
高一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期盼已久的暑假终于来了。林然很早就告诉林香,他要留在汉宁做兼职,让林香暑假没事就在裴染家玩。林香一点儿也不想回家,林然不回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刚好听赵小薇说她准备暑假去打工,赚点零花钱用用。林香便果断决定跟着赵小薇的步伐。
赵小薇拿她打趣:“哟,好好学生也要跟着我混了,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在家看言情,实在无法想象你向人推销商品的样子。”
林香听这话也有点犹豫,但还是坚定地说:“我决定跟着你发家致富,尽早出走校园,走入社会,为了祖国的经济发展,我义不容辞。”
赵小薇拍着林香的肩哈哈大笑,两人一起去打暑期工这事基本上就确定了。
第十一章:开始实习生涯
林香手机上收到彩信图片的时候,谢硕已经在马尔代夫游玩了两天。他如愿以偿考上了重点大学,即将与林然成为校友。图片上的马尔代夫有着椰林树影、水清沙幼、碧海蓝天,还有笑得一脸灿烂的谢硕。谢硕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配上他健壮的身躯,桀骜不驯的气质,男性魅力尽显。
小时候,谢硕就是镇上的小霸王,打架抽烟喝酒拉帮结派,偏偏与好学生林然做了朋友。林香一开始很不待见他,觉得他就是小说里面的那种坏孩子,一天到晚想着欺负别人。后来,接触了几次之后,林香发现这人就是表面上流里流气,嘴上常不饶人,自从认识他们两兄妹,一直对她照顾有加。以前的谢硕是出了名的毒舌,说句话能把人气得半死,还把林香气哭了好几次。最严重的那次,林香整整三个月没搭理谢硕。然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谢硕变得不再毒舌了,大概是与林然一起呆久了,竟然连说话也文气了许多。只是他骨子里的叛逆从未变过,这么多年一直我行我素的生活,这次能接受家里人意见,乖乖跑去复读,还考上了重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赵小薇所说的打工就是到商场专柜去推销香水,具体工作是通过让消费者试用香水来推广品牌。林香听到香水这两个字眼时怔了一下,一股难言的失落感又涌上心头。记忆中她的母亲方清总爱摆动那些瓶瓶罐罐,经常买不同味道的香水,却很少真正使用过。林香曾私底下悄悄喷过妈妈的香水,然后到花丛中去转圈,企图像香妃一样招来蝴蝶。那个时候的林香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妈妈和哥哥都宠着她,父亲对她也没有如今这么冷淡。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林香不愿意再深入想下去,她怕失去这长期伪装的淡然。也许忘记一段伤疤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触碰这块伤疤,加个创口贴遮住伤口,哪怕一直在自欺欺人,但也好过睹物思人。
赵小薇与林香的暑假生活开始了,两人分在不同的商场,好在两家商场相隔并不远。她们在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约好每日一同上下班。这份工作是由赵小薇的一个亲戚介绍的,赵小薇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因此得心应手的很是习惯。而林香那边状况可就糟糕了,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抛头露面的工作,站在商场人来人往的走廊边上,脸上的尴尬与忐忑之色溢于言表。
聂晟扬隔着人群远远就看到了林香,她正站在试用柜台前手足无措,面前站着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妇女,正一脸愠色地指着林香,又指着她手里的包包,愤愤地说着什么。聂晟扬今天是代替聂国华过来视察的,虽然父子俩各自有自己的公司,但聂国华毕竟年纪大了,加上有心培养聂晟扬,于是常让他来处理代理商或经销商的事情。几个月没见了,没想过会这里看到她,可现在不是暑假吗?
聂晟扬抬步朝林香的方向走过去,夏秘书和几个商场负责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顺着聂晟扬的目光,夏秘书发现不远处的林香,又是这个小姑娘,这是事先约好的还是怎么的,也太巧了吧!这姑娘在干嘛呢?勤工俭学?开玩笑,他家BOSS的明程虽不大,可一年也是几百上千万的收益,加上还是香浓国际的唯一继承人,绯闻女友还用屈居商场卖东西么?瞧那额头上的汗,红扑扑的脸蛋。
夏秘书跟着聂晟扬走到了林香跟前,中年妇女正一脸鄙夷地瞧着林香,嘴里说着尖酸刻薄的话,“没见过像你这样笨手笨脚的推销员,我只是想自己试用一下香水,可没想过让我的包包也试用你的香水。你让我拧着这一包香水味,待会还吃得下去饭么?”
林香低头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这包包可是国际品牌,香奈儿你懂吗?才新买了一天,就被你撒了香水,没有眼力就不要出来赚钱。”中年妇女不依不饶。
聂晟扬只听到这两句,脸色就阴沉得像雷雨前的乌云,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什么事?”
聂晟扬扫了一眼林香,这时林香也看到了他,当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