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吗?再加点柴火好了。”
“不冷呢,阿姨您别忙活了。刚吃完饭还热着呢。”谢宜橙乖巧道。
“其实,阿姨是想跟你说说话。小谢姑娘,我知道你和我家青宝的事,你放心,我不是要你们分开。我这个女儿,内向又腼腆,什么事情都喜欢压在心里,也不会说话,除了肯努力,又顾家之外,其实是个木讷的孩子。那你,喜欢她什么呢?”
“阿姨,真的爱一个人,可能是没有理由可言的,喜欢就是喜欢了啊。”
“可是,总要有个说程。”
“那,大概就是喜欢她的认真,她的真诚和她的死脑筋吧。阿姨,不怕您笑话,我一开始喜欢的,更多的是言青的样子,但后来我遇上过很多好看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有感觉,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喜欢言青这个人,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好看。阿姨,您的意思我明白,您是不是怕我是心血来潮,或是一时的喜欢?可是从我和她在一起到现在,已经有四五年了吧,我对她的感情反而越来越深,所以这点,您不用担心。”谢宜橙正色道,桃花眼中难得露出正经。
“那,你不担心言青走不下去吗?毕竟,你们的这条路太特殊了,也太艰难。”
“不担心,您也说了言青是个顾家的人,顾家的人重感情,她那个人又认死理,认定了的事情,您觉得她会改吗?”谢宜橙自信一笑,眼里满是笃定。
“的确,我这个女儿,真崛起来就跟头牛一样,怎么拉都不回头的。可是孩子,言青不会退缩,你呢?阿姨说这话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可你知道,天底下的父母都会忍不住为自己孩子着想的,你和言青不一样,她要想过得好,全靠她的双手,可那些她奋斗一辈子也可能得不到的东西,你一出生就已经拥有了。说句黑心的话,言青没了你,她可能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你没了言青,却还有很多退路,很多选择。你能坚持和她在一起吗?”
谢宜橙闻言,陷入了沉默,她望着跳动的炉火很久,才开口:“阿姨,感情上的事情是很难说的,您说的道理我明白,站在您的立场上,您怀疑我,这并没有什么问题,您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既然你懂那些,就应该也明白承诺其实也是可以不作数的,我当然可以在这里跟您信誓旦旦的说我会爱她一辈子,永远不会离开她,可这话太大,太空,您能信吗?呵,我都觉得假,并不是我对她的感情有什么问题,而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任何关于一辈子的承诺其实都不应该说出口的,因为以后的时间太漫长,所有的事情,都是要靠行动去证明的。我很想跟您表些忠心以求得您和叔叔对我和言青的支持,可我更愿意用行动去证明这些,如果说三年前的谢宜橙可以轻易就把一辈子挂嘴边,那么和言青分开三年后的我,却已经不相信这种来的太过轻易的誓言。不是说我担心我不能一直保持对言青的爱,而是正因为爱,才不愿太过轻佻的为了你们的支持而信口说出这些让你们安心的话。阿姨,言青是个很优秀的姑娘,我自认也不输给她,这些年,我身边的人不少,追求人的各种手段我也都遭遇过,可我无论遇上什么人,都保持着单身,这难道不能说明我的决心吗?事实上,除了言青,我很难想象还有其他人会占据我的心,我的心已经太满,满到装不下其他人。所以,您可以试着相信我。人一生中有几个三年呢?在最富有活力的二十几岁中,我都能耐得住寂寞,您又有什么理由可以不相信我呢?您说,是不是?”谢宜橙诚挚的看着言妈,精致如画的眉眼里,是经历了事情的沉淀。
也正是这份沉淀,安了言妈的心。
“你这样说,我就懂了。阿姨很高兴,我家言青能遇上你。”言妈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隐隐现出,昭示着时光走过的痕迹。谢宜橙看着她和言青有八分相像的眸子,突然很安定,觉得以后言青也会是这样安然又温柔的样子。
也是从这一刻起,她对言妈那点说不明白的怨恨突然就没有了,说到底,这样一个温柔大方的人,当初能做出那种事,也是因为慌了神吧,也是因为太爱女儿了。虽然说,不是所有以爱为名而造成的伤害都能被原谅,但言妈当年的举动,除了让她和言青分开了三年外,其实没有其他坏处。这几年,谢宜橙常常在想,如果当初不是那件事情让她们分开,以后,她们还会因为其他事情分开吗?当年谢宜橙很确定不会,可是现在她却不这么想了。十七八岁的年级,她太过尖锐,带着足以能刺痛人的锐利,肆无忌惮的展示着自己的美丽和脾性,那样的她,言青虽然能包容,但正如把一把锥子裹进棉花里终究会刺穿棉花,当年那样张扬的她,其实是很容易伤害言青的。她后来越来越觉得,如果高中时候她们没有分开,也许在最富有活力的十□□岁她终究会因为不懂得收敛身上的锋芒而伤害到言青,这种伤害不是只要有爱就可以消弭的。
所以她越来越庆幸,她和言青都有足够的时间去冷静,也有足够的时间去看透自己的心和对方的心。三年了,三年间她们两各自面对的诱惑都是存在的,如果有一方动摇,其实也就能说明她们并不是非对方不可。可是最终的结果表明,这个世界上,谢宜橙和言青就应该在一起。
那就不能再放手。
“阿姨,我也很庆幸,能遇上言青。”橙黄的灯光下,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一家人的两人相视而笑。
“以后,可不要欺负的她太狠,不然阿姨可要心疼的。当然,要是言青敢欺负你,你也尽管跟阿姨说,阿姨帮你撑腰。”
“阿姨您说哪里的话。”
言青把洗好的碗递给弟弟让他放到橱柜里,抽空看了眼正谈笑风生的两人,很好,看来是谈妥了。
在言家村住了三天,谢宜橙又匆匆带着言青去了她家。
“我爸,可能不能接受我们的事情,你这次去,真要小心。他如果控制不住打你了,你就跑,知道吗?”坐在回去的车上,谢宜橙不放心的叮嘱言青。
“知道了。”言青摸着枕在她膝上的谢宜橙的发丝,心想我才不跑,被打的狠一点才好,那样,谢叔叔就不好意思反对我们了。
因为是夜间赶路,司机把车速放的有些慢,影影绰绰的山路里,各种弯道的背后都有可能驶出一辆车。所以过弯时,司机都很小心的鸣喇叭示意。可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过一个急弯时,一辆小车突然蹿出,歪歪斜斜的撞上了她们的这辆车。言青只看到强光一闪,本能的倾身一挡,用单薄的身子把谢宜橙牢牢护在怀里,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世界陷入了黑暗。
因为言青的保护,谢宜橙只被震晕了几分钟就醒转,醒来时身上压着的温软身体和指尖摸到的黏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所幸车子没有被撞翻,只是把车门撞得凹陷了一片,司机在前面已经是血肉模糊。肇事车辆和司机已经不见,大概是见到势头不好就溜了。谢宜橙艰难的打开车门,把言青拖的离车子远远的,又返回去拉司机。出了车祸的车辆有爆炸的危险,必须远离。
做完这一切,谢宜橙跪坐在言青身边一边不断的掐着她人中一边打电话给她爸,这种时候,谢爸这种有影响力的企业家找的警察和救护车的效率一定比她要高。谢爸接到电话简直暴跳如雷,一面安慰着女儿一面立刻叫人去救人,很快警车和救护车就到了。
谢宜橙不住的流着泪,言青流了很多血,怎么喊都喊不醒,护士无法把她扯走,就把她也带上了救护车。
“言青,你醒醒啊,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对啊,她怎么办呢?想到那个最可怕的可能,一种冰寒的感觉笼罩了谢宜橙全身,恐惧的感觉袭来,她连正常的思考都不能了。
“橙子,橙子!你冷静点,放手,放手!言青要去做手术了,你再不放手她就更危险了。听话,放手,她不会有事的。”手术室外,谢爸竭力劝说着死死拉住言青的手不放的谢宜橙,半哄半拉的,把谢宜橙从言青身边带离。
“爸爸,她真的不会有事吗?”谢宜橙回过神一般,望着亮着灯的手术室,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可怜的脆弱。仿佛如果里面那个人有一点事,她也要去了一样。
“爸爸,如果她不给我挡那一下,系着安全带的她不会有事的。是我,我害了她。”谢宜橙全身都在发抖,一想到言青毫无生机的样子,她就怕得要死。
她要是失去了她,可怎么办呢?
“她不会有事的,我问过医生了,很大的生还希望。橙子你别这样,别吓爸爸。里面的是最权威的医生,有他在,言青不会有事的。”谢爸神色凝重,女儿对言青的感情原来这么深,还有,是那孩子给橙子挡了祸吗?
听着谢爸的话,谢宜橙眼前一亮:“真的吗医生真的那么说了?言青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她不舍得丢下我。”
“真的,你有没有受伤,你额头也肿了,爸爸带你去检查好不好,等言青醒了,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不高兴的。”谢爸试探着劝说一直不肯离开手术室外的谢宜橙。
“不,我要在这里等着,我要陪着她!”
“好,那爸爸去帮你喊医生到这里检查好不好?你总要做个检查,不然万一她醒了你却病倒了你不是就不能看她了吗?”
谢宜橙麻木的点了点头。
七个小时的抢救,言青被抬出来时已经脱离了危险。
“没什么大事了,危险期已经过去。放心她的求生意志很顽强,只是她身体素质本身就不太好,还需要输血和葡萄糖来维持能量,药我已经开了,伤口也已经处理好,没大碍了。放心三个月后一定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