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坐在树梢上沉默着的少年，珊瑚生出了一股罪恶感。

即使漫画里的钢牙也遭遇过无数生离死别，即使他总是伤痕累累，但是，珊瑚一直以为，自己认识的那个钢牙，应该和这样消沉的表情绝缘才对。

“你是在打盹，还是在发呆？”她仰头，用一贯的轻快语调调侃。

钢牙微微一震，似乎是刚刚发现她的到来。他有些无措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跳下树跑掉。不过珊瑚显然早有准备，钢牙刚一落地，就发现自己被一个轻飘飘的身体从背后勒住了脖子，耳边同时传来珊瑚的声音：“笨狼！不许逃！”

“谁逃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

“这几天是谁一看到我就心虚地逃走？”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不心虚你跑什么？！”

“……”钢牙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重重地“嘁”了一声，无奈地对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人说：“无论如何，你先下来……这样太难看了。”

“你不逃了？”

“谁逃了！”

“好吧……”

等珊瑚从背上跳下来之后，钢牙转过身来打量着她，忽然意识到她不仅有实体，而且年龄也和实际相符，不禁讶异地问：“你的阳神之术完成了？”

“还差很远呢……现在这个是式神，拜托桔梗做的。如果是我自己来做的话，只能做出那种没表情没个性的脸来。”珊瑚说着用手把双眼和嘴角拉出直线的造型，随后又炫耀地在原地打了个转，“如何？是不是和真的一模一样？”

没想到钢牙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竟然又偏过头叹了口气。只不过这次叹气不再是平时吐槽的铺垫了。一时间，珊瑚也沉默了下来，不过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她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抓住钢牙的胳膊，说道：“钢牙，对不起！”

“什么？”钢牙一愣。

“那天，如果我能再小心一些，也许就不会被神无钻了空子，还害你也受了伤……”

“你在胡说什么？！”钢牙有些激动起来，“当时刺伤我的又不是你！要说大意，我也是一样的，再说那点儿小伤算什么，一天就好了……”

“嗯，我知道。”

“呃？！”

“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身体里了，刺伤你的是神无。再说，反正你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我虽然觉得过意不去，但也不会太过内疚啦。啊！不过我倒不觉的你太大意了，毕竟那种情况下，换做是我也不会想到自己人会忽然倒戈的……”

“喂……”钢牙觉得额角突突直跳，“你究竟要说什么？”

珊瑚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极轻地拍了两下他的额头：“即使是发脾气也好，这样充满生命力才像钢牙嘛。”

钢牙的脸瞬间染上了红色，但马上又皱起眉，抓住了珊瑚正在蹂躏自己额发的爪子，脸上的神色是少见的郑重。

对视了几秒之后，珊瑚避开了他的目光：“事实上，我也说不太清道歉的理由啦。但是，刚才看到你那样的表情，我就觉得……自己真是个糟糕的人。我总以为，只要一天没有明确表态，就可以和每个人都一样亲近，就可以一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她表情决绝地抬起头，“我这样做太自私了。钢牙，即使你会生气，我也一定要说清楚，我……”

她忽然卡住了。

我，我什么？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对我抱有幻想了？

钢牙甚至没有表白过，自己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划清界限了吗？

珊瑚一片茫然，看到消沉的钢牙，她只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暧昧下去了，可是她还根本没能想清楚不暧昧之后应该怎么做。

钢牙皱眉等待着，可是对面的人显然陷入了长久的石化状态。终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用空闲的左手挠了挠头，开口道：“我明白了。”

“嗯？”

钢牙又叹了口气：“我是说，我明白你道歉的原因了。”

“啊？”

钢牙觉得，自己今天恐怕要把一辈子的气都叹完了。他用自认为最平和的语气说：“你是因为自己不喜欢我才道歉的吧？”

珊瑚明显犹豫了一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