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公卿并不知道朱英豪将他告到善宝面前,只以为是最近新招了新护院的事,也就点头答应下来。
祖百富、窦氏夫妇暗里算计善宝,明面上还是立着规矩,见善宝来了于是纷纷问候过去,善宝就含糊应着,神态上颇有些轻慢,这,是她刻意,有些人是容不得你掏心掏肺对他们好的,欺软怕硬是有些人的劣根,善宝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
彼此落座,有关孟姨娘用度超支这样的事不宜放在人前说,所以善宝开口便提祖静婠与白金禄的婚事。
听说四小姐要出嫁,除了不屑世俗之礼的祖公卿之外,集体反对,因祖百寿新丧,儿子要丁忧,女儿也要守制,这个时候怎么能吹吹打打的办喜事。
倒是容高云眉目含喜,琢磨既然祖家四小姐可以出嫁,自己与祖公卿是否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亲呢。
善宝料到大家会反对,也就早想出了对策,静静的吃了几口茶,慢条斯理道:“女儿家,是外姓,不必拘于太多繁文缛节,老爷新丧不假,七七都烧过了,静婠怎么就不能出嫁。”
她说完,手一推茶杯,突然就怒了。
于是厅内鸦雀无声。
窦氏环顾厅内,李姨娘与琴儿研究着手帕上的刺绣,郝姨娘恭恭敬敬坐着,孟姨娘拉着容高云问长问短,乔姨娘目光专注于角落的那株佛桑,盛姨娘即明珠抱着儿子逗弄,窦氏心里暗骂,皆是见风使舵的货色,别人不说,她说,她先扬后抑道:“是了,是这么个理儿,七七过了还有百日,百日过了还有周年,静嫆静姚出了阁,如今静婠在家里算是长女,是不是应该守制,大家说呢,我倒是没觉着怎么不妥,怕只怕外面人以为咱们姑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捂不住了才着急嫁出去。”
后面的话直接戳中祖静婠和郝姨娘的软肋,母女相继红了脸,祖静婠垂下脑袋,由着那凤点头的步摇打着面颊,郝姨娘倒是硬撑着,心里恨透了这个不要脸的女儿。
偏偏窦氏说着话瞥了一眼郝姨娘,见她神色有异,不免多想。
哧溜!祖公道吸了口茶,贵为祖家三少爷,他端的比街头那些乞丐还疏于讲究,大声吃茶大口吃饭咚咚走路,倒与李青昭有得一拼。
窦氏厌恶的眄视他一眼,随后看去善宝,看她还能如何巧言应答。
善宝搭着锦瑟的手臂站了起来,慢慢往门口踱去,悠悠道:“祖家丢人现眼的事多呢,也没见谁怕外面人说三道四,静婠是庶出的女儿,能嫁给渔帮大当家这是祖家八辈子求不来的好事,偏偏你们还推三阻四,改天白大当家恼人不娶了,回头你们给静婠寻个这么好的人家,此事就这样定下,有意见的去抱厦找我。”
她说完就离开了花厅,根本是不容置喙。
花厅内的一干人皆泥雕木塑般,阒然无声,各自心里嘀咕,这个善小娘何时变得凌厉起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某个儿子,偷偷喜欢上亲娘
暑气到了鼎盛时节,祖家大院各处的花草蔫头耷脑,连一向郁郁苍苍的杨柳都耷拉着叶子,男女主子们更是个个萎顿不堪,或是窝在房里吃着冰块,或是泡在桶里沐浴解热,善宝也让丫头们在廊下置了张美人榻,歪在上面看庭中蝴蝶蜻蜓翩翩起舞。
今年倒真是热的出奇,往年的雷公镇可极少有这样的天气,长青山顶的积雪经年不融,凉凉的气息由上至下游荡而来雷公镇,更何况镇子四面环山,林子围绕,清澜江掠走闷热送来清爽,所以雷公镇是个难得的世外桃源。
锦瑟坐在善宝身侧的藤椅上做着针线,手不停出汗,针一个劲的打滑,她一次次去浣洗干净手上的黏腻,接着回来继续做。
含笑给善宝打着扇子,善宝不经意抬头看见她一脸的汗水,便道:“歇着罢,这会子起了风,凉快多了。”
含笑屈膝道:“大当家体谅奴婢,怪不得人人都说大当家是百年不遇的好主子。”
善宝啐了口:“个个都是狐媚子,故意哄我开心,哪个又活过一百年了。”
含笑咯咯笑:“跟了大当家的,咱们姊妹开心,保证个个都能活过一百年。”
善宝昏昏沉沉想睡,连笑都是懒懒的,也就懒得再开口。
锦瑟用针指着含笑道:“属你嘴巴最甜,等下就给你缝上,省得花言巧语蒙蔽大当家。”
含笑就立即掩住嘴巴,佯装很害怕的样子。
主仆几个笑作一团。
疯闹一阵,善宝也不困了,明儿是白金禄下聘的日子,后天祖静婠就要出阁,自己,也算了一份心思。
正思量这桩事呢,二门处的阿萝进来禀报:“大当家的,渔帮白大当家来送礼了。”
善宝微微一愣,不是明儿过礼吗?
问阿萝白金禄人在何处,说是就在二门外,她忙从美人榻上下来,由锦瑟给她简单梳理下躺乱了的头发,然后在廊下的椅子上坐定,让阿萝去把白金禄请进来。
不几时善宝视线里飘入一袭白,她蹙蹙眉,她也喜欢白,但从来不像白金禄这么执着,看得多了心里不舒服,琢磨等下适当的劝劝白金禄,换件衣裳穿,或许觉着人生从此与众不同。
忽然视线里闪入一团红,善宝心里都随即一亮,见白家庄的庄丁用杠子抬着几个硕大的木箱,杠子上结着红绸,非常醒目。
廊外,白金禄站定,回头指着那些个大木箱道:“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善宝窃以为他是给祖静婠来下聘,道:“白大当家记性好差,不是明儿来下定吗。”
白金禄爽朗一笑:“这不是聘礼。”
善宝眉目看上去,盯着他:“那这是?”
白金禄指使庄丁把杠子卸下,又逐一打开木箱,俯身抓了一把,白花花的珍珠晃得人睁不开眼,他举着给善宝看:“这是送给你的。”
善宝微有些吃惊,随即明白过来,盯着那白花花的珍珠开心的笑:“这,不好吧。”她以为这是她为白金禄与祖静婠穿针引线的回报,续道:“我也没帮你们什么,说来都是你们两个人的缘分,天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