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桔_分节阅读_9_厌桔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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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桔_分节阅读_9(2 / 2)

青空对烹饪一窍不通,却喜欢喝饮料,咖啡也做得极好:由国外网站购来当季的生咖啡豆,视乎豆的品种用小烤箱烘焙成不同的成熟度,然后祛衣、置入密封袋花时间醒豆,之后用手动磨豆机磨研,再放入摩卡壶蒸馏出像恶魔一样浓烈的特浓咖啡。以此为基底,她可以调出六七款花式咖啡。想简单些时就用法式压滤壶,中度粗磨的咖啡粉倒入壶内,矿泉水煮沸了,略凉,再打着圈注入咖啡粉内,合上壶盖,静待一至两分钟,慢慢压下滤网便成了。这样冲出的咖啡略淡,有特殊口感,酸性未被破坏因此常更能体现出豆子本身的味道,有时简直以为自己在喝蓝莓果茶。

青空津津有味说著这些时,纱织便倚躺在她身边,与其说在认真聆听,不如说在看她脸上生动的表情。原来她提到自己喜爱之物时是这般模样。纱织想着,一手撑著脑袋,一手探去触摸青空的长眉。青空闭上眼,像阳光下被安抚的猫那样舒服地叹气。

她们聊天。

谈各种各样的话题,过去的、书本的、电影的、一些小而确实的坏习惯小偏执,用话语的触角展现、摸索彼此未知的区域,那样小心翼翼却执著不懈地探入、伸展、包裹,无望地期盼以此来拥有对方更多。

纱织说起小时候的事。她从小长得乖巧,人又静,但生起气来不可收拾,试过跟阿爸赌气,憋了三天到他书房划破他最珍爱的一副字画,之后还推给哥哥,她哥比她大了足足七岁又是个闷葫芦,竟也硬生替她挨了一顿打。挨打了还宽慰妹妹:不打紧,不疼。纱织为此一度发誓要嫁给哥哥。后来知道兄妹不能结婚时失望了好一阵。

青空摇摇头,表示不能理解这种情感。她是独女,自小跟着母亲,仿佛活在另一个小行星上,母亲在澳门既无亲戚也没什么亲近的朋友,一切喧譁热闹都和她们隔了一层。青空倒也不特别羡慕,她打球、运动,功课也一直很好,并不缺乏注目和赞赏。一有时间便用打工的钱四处旅行。

「第一次长途旅行是去拉萨。大学刚放榜,得了一点奖学金便收拾行李走了。当时火车还没开通,飞机从澳门转珠海再到成都中转,单来回机票就几乎用光了旅费。中间这二十五天过得像乞丐。」

当时她削了一头短发就敢冒充男孩拦顺风车,从拉萨搭车到甘南,随上山供奉的牧民去拜访修行洞内的老尼姑。老尼姑请她喝酥油茶,她浑身掏不出供奉的钱来羞得只想找地洞钻。住十五块钱的通铺床位,吃三块钱一碗藏面,藏民怜她小又伶仃还一路给她糌粑吃。这么苦,也还不敢让母亲知道,通电话时总说不思家。那样蓝得锐利透明的天空,冷冽的,像足以洗清一切罪的蓝,以后再没见过。

「据说藏人一生中至少有一次要到布达拉宫和大昭寺朝圣,心诚的便磕等身长头前往,三步一跪拜,以身子丈量朝圣的路。我曾遇见一家磕头的人,问他们朝圣时许愿吗?他们说:许的呀!许什么愿望呢?会说普通话的长兄答我:一许众生平安;二许家人们健康;第三个愿望,留给自己。」青空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像思考什么难解的数学题那样偏著脑袋,过一会探出肩膀从床边地板上捧起杯子,喝一口还温热的耶加雪啡。

「我读了七年的基督教女校,每周两堂圣经课,一次传道会,还有专门的课余查经小组。」青空一边小口地喝着咖啡一边思索著说。「从来没有一次听到牧师或者传道人说:嘿,这世界是众生平等,大家要好好相处许愿众人都安好平顺哦。没有。创世纪里明明白白说的是神将地上万物交由人管理,使他们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虫——也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平等这一说,人类在先天上便比一切生物更尊贵,因为他由神选出,按著神的形象所造。很奇怪不是吗?同样以真善美为基底的宗教,有着全然不同的世界观。」

青空说著从梳妆台上勾来外套,找出菸跟打火机,叼嘴里了,低头看看这刚换过的床单,再看看躺在身边的纱织,终于又将菸塞回菸盒。

「你是基督徒吗?」纱织问。

「不是。只是那学校离家近,名声也不错而已。话说那校服很好看呢,蓝绿色领带,白色收腰上装,过膝百褶裙。」青空回忆起什么好事情那样眯起眼睛。

「呵……那时候想必是大饱眼福了吧。每天被一群豆蔻年华、穿过膝百褶裙的少女们围绕着。」纱织笑眯眯的。

「是啊。说的真好呢,豆蔻年华。」青空不客气地附和著直点头。「那直又长,穿着及膝黑色长袜的少女腿部呵……」

终于纱织安静地伸出双手,按到青空裸著的腰腹上狠狠掐了下去,掐得紧了又怕真弄疼她于是又改为搔挠,惹得青空一阵惊笑,缩起身子怕痒地直躲,一边躲一边讨饶:「哈。错了我错了!真的。」

「错哪了?」

「我不该说……」青空说著总算抓住纱织的一双手,翻身压住她,慢慢地靠得近了,「不该说错,少女们,穿的其实是白色长袜。」

说完不等纱织反应,先发制人吻上她的唇。

☆、第二十二章

青空做了个梦。梦里朦朦胧胧飘着薄雾,举目四望,似乎是个废弃的兵工厂之类的地方,到处有锈红色的钢材参差突起。抬头看,天空中有两轮明晃晃的月,一大一小,小的那个像挨了揍的委屈孩子那样,干巴巴靠着大又圆的那轮。

有月亮。这么想的时候像被提醒似地整个场景亮了起来,柔和的亮黄色拢在前路尽头的一抹身影上——暗紫色短袖T恤、款式简单的牛仔裤、蓝色球鞋——那么远,她却那么清楚那人的着装,唯有那张脸模模糊糊。

但她知道那是谁。她知道。

她向身影走去,像铁块不由自主被磁铁吸引那样,走着走着渐渐变成小跑、奔跑。只是路那样长,不论她如何心急如焚,始终遥远。但她不甘心,咬住牙加快脚步,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喘息却听不见,似乎有风迎面呼呼地刮着,刮得尽头那人摇摇欲坠。她不觉得疲累,却能深深感觉到那股心焦,焦虑像泼在骨头上的硫酸嘶嘶嘶地腐蚀体内深处。来不及了,她知道。明知道来不及却不得不去,去她身边。

「雪——」

她倾尽所有地喊出来。声音埋没在风里。近了。近了。等我等我。她受着煎熬,那人却在尽头冲她微笑,一如初相识时,眉眼弯弯,眼神清澈。

等我——青空飞奔上去,伸出手,眼看便能抓住小雪探来的手,这时身子一轻,悬崖崩裂两人混在石块中往下坠落。求你。她拼着力气不惜一切探出身子。眼眶发热。求你。

那人像听到了她的呼唤,双手迎着她,靠近她,雪白纤细的手,血从掌心涌了出来,染红手掌手臂,然后缠到她颈上,抹了她一脖子滑腻冰凉的血,收紧……

青空在这时候醒过来。能够听见自己极用力倒抽一口气,之后喘息。醒来了犹自混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边喘气,一边还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眼眶。没有。刚刚那样心焦惊惶悲伤,现实里竟然连泪花都没有。刚刚。

她稍微支起身子,捧著脑袋回想,然而上个瞬间真真切切的梦境已经沉入深深的沼泽之地,像通往潜意识的房间门一扇扇被关上,自己回归现实薄膜的这一边,几个呼吸间,能想起来的只有梦里的焦虑悲切而已。还有,梦见了她这件事本身。

青空握住有点僵硬的肩脖,稍微转动了下,看向一侧才发现纱织不在。抓过手机来看,七点四十五分,还早。身上微微出了一层薄汗,她起身披上浴袍,决定先去冲个澡。

出了客厅便看见餐桌上放著切片全麦面包和果酱花生酱无盐牛油,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盘子下压一张纸条,仍是纱织那手娟秀的字:有事先去市内。喝咖啡前先吃点面包垫底。今夜晚归。右下方落着署名:你的爱人。

青空看着那纸条,有点不好意思似地别开眼去看窗户,窗紧闭着,但窗帘被拉了开来,看得见阳光从左边淡淡打到地板上。过一会,又回过头来看那张纸,手指压上去,一字一字挪过那个署名。

真是古老的称谓。像民国时期刚开始有自由恋爱时的情书。青空想着,嘴角不易察觉地含着一点笑。终于略抬起盘子,取过纸条,先进了书房,举目看下,压入那本简装《爱眉小札》里去。一面提醒自己傍晚关店记得将书屋抽屉内的纸条也带回来。

洗过澡,收拾了浴袍和这几日两人的衣物到阳台去才看见晾衣竿上相依偎的那两抹紫。想起那日纱织在更衣室内的模样,突然有点莫名地红了脸。衣物扔进洗衣机里,在槽内随意倒点洗衣液,开动了,这才转过身取下竿上的内衣裤。舔舔下唇,原是想将纱织那套放到显眼地方的,再一想城门失火,池鱼定也要遭殃,挠挠一头湿髪,干脆两套都纳入塑料箱底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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