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风夕哥的葬礼,这几日他一直住在风锦这儿,担心他的情绪不稳定。可这么久他都异常淡定,今日却不知怎的突然说要出去,直到现在仍没回来。
洛风影再一次看看窗外的大雨,心急如焚。
没有半分音讯,手机更是打不通,能问得人都问遍了,无人知晓。
再没有耐心等下去,洛风影随手抽出把伞便冲出门外,就算是漫无目的地寻找也比干等好太多。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空无一人的体育场,暴雨中的跑道上,那抹熟悉的身影如此突兀,没有目的,没有原因,一圈,又一圈,仿佛那人只是为了跑而跑着。
洛风影手中的伞啪地坠落,失去了阻碍,密集的雨滴重重砸下,顺着他额前的碎发坠落,洇湿了面孔,模糊了表情,有奇怪而破碎的声音,消融在嘈杂的雨声中。
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成拳,冲上跑道,保持着和他相同的速度相同的距离,目光胶着在他身上,眼底含义不明。
暴雨如刀般割在脸上,只觉重,不觉痛,衣服下摆甩出一道道水线。
静,除了雨声和脚步声一切都不复存在,期间,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直到风锦蓦然停下,脱力般倒向他,额头靠在他肩上,是全然交付的模样。
半晌,有低沉的声音传来:“他是自杀的。”
“我知道。”
“这次,风氏只怕气数已尽。”
“我知道。”
“我必须接任。”
“我知道。”
“他就这么把烂摊子扔给我,我着实很为难。”
“我知道。”
又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洛风影抬起脸看着阴沉的苍穹,天空渐渐失去仅剩的一丝光亮,黑夜降临,不再有灰暗阴霾,也没有了方向。有雨滴径直砸落,朦胧了视线。
这个城市是那么悲伤。
斯人已逝,覆水难收。
他缓缓开口:“他不够坚强,没有面对的勇气,缺乏面对的觉悟。可说到底,他不过是生错了身份,被安错了位置。
风夕哥曾跟我说过‘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可他不想再走了,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低微的声音,如风中的残烛,消散在虚空中。
动了动唇瓣,却并未吐出一个字。
这样的承诺,他怎么能给,可……紧闭上眼,心中微微叹息,复又睁开,手臂缓缓环上他的腰身:“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风锦将他揽得更紧,再没过多的言语。
如果有你在,即使前路满布荆棘,我也觉得那是花朵。
当洛风影再一次赶到风夕墓前时,他要找的人已然靠在碑上,鲜血洇湿了地面,无声无息。
男人似乎是笑了笑,丝毫不顾身上的衣服,盘腿坐下,就像曾经那样。
忧郁的声线划破墓园死一般的宁静:“我们似乎很久不见了呢。
你还在时,我就知道你难受,却不知你的抑郁症竟已严重到这等地步,如果我知道,就……”就会怎样呢?不会怎样的吧。
同样的事情依旧会发生,只不过换了种温和的方式。理智与感情,他一向听从理智,也许会于心不忍,但人总是自私的,他也不会例外。
“不管怎么说,你都照顾了我那么多年,我常常在想,如果你是我兄长该多好。
你上次说我的笑不真,这么多年,居然只有你能看出。可是风夕哥,如果当所有人都戴上了面具,不戴面具的,才是怪物。
风夕哥,对不起。在这个被欲望生吞活剥了的石头森林中,只有吃了自己的良心,才能走的更远。
我已经为Nishiki铺好了路,他会过的很好,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好,你就放心地走吧。”
起身,平生第一次如此认真地鞠了一躬,温柔抱起那个冰冷的身体,一步步离开。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他怎么如此顺利地离开R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