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小姐经过见到,又生气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反正她经常这样。也不想哄了。只是低下头跟着她离开,或许她的房间,终是要陪伴我剩下与她的十六年时间。既然她不喜欢我去练武堂,我便去厨房帮娘吧。因为,我不想面对她,那个让我失望的小姐。
我和娘说了,小姐与我签订契约的事,娘只是安慰我:孩子,你受委屈了,可惜,可惜……我看着娘竟然哭了,连忙安慰她:娘,别哭,是我不孝了,还没有好好孝敬过您,老是让您操心……娘却把我紧紧抱在怀中,那一刻,我才感受到家人的温暖。是的,在这个古代,我唯一的亲人只有她了。所以即使我再苦,我也不会跟她说,我很苦,很辛苦。因为她比我更辛苦。
想起那些年和她挨饿的日子,虽然饿的滋味很不好受,但人很踏实。相反,现在很惶恐,每日在小姐的脾气中,惶恐不安,对我的精神真是受到极大的摧残。仿佛她一句话就可以将我处死,而我只能任她鱼肉。
这样的小姐,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了。是的,以前的我或许只是向往,像小姐这样的人,该是高贵典雅的化身,却不想,原来我遇到的这个小姐,是魔鬼般的化身。每一天于我来说,就像人间炼狱。
她不喜欢我,却禁,锢,着我。小姐,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我不禁耻笑自己。当初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原来也是抵不过她的变迁。我一直都没有好好了解过她,即使她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也不该怨她半分。因为爱,本来就没有理由,没有公平可言的,我的心,还不够坚定吧。但我,真的想放弃了,因为她还爱着江至诚,看着她的肚子,她也准备分娩了。
☆、致远
5月初,小姐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子。小姐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在我面前也不忌讳,很多时候在我面前给小孩喂奶,可我却识趣地躲开。每晚睡觉,我都会借着月色,从怀中看了看那小小的芋头,难道芋头真的不会开花吗?我又想了想,好像妈妈以前也种过芋头,好多年了,真的没有见过开花的芋头。
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份执念。希望小芋头能开花。但是小姐已经把那棵破坏了,如今这小小的种子,我该往哪里种呢?后山是不能去的了,种在房门前?小姐发现了会不会又把它弄死?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把它包好,塞进怀中。又一夜。
很多人祝贺我,只有知道内情的小翠和华安别有深意的看着我。而我在古代过的新年,从来没有快乐过,即使很热闹,即使还是会放烟花,还是不及现代。现代我即使一个人,至少我还自由,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人禁,锢,咎由自取吗?
少爷也长高长大了许多,与我也亲近许多,很多时候,是少爷带我出去玩的。因为我跟少爷说过,没有小姐的允许,我不能出府,而少爷为了让我跟他出府,可是费了好多唇舌,小姐觉得烦了才勉强答应,其实我也习惯了宅在府中。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江至诚在大过年的娶了赵羽,去参加婚礼的只有毕文静,他们都认识。我和小姐当然也知道,只是都不说这件事。不知道小姐怎么想,或者我也不再去揣测她的意思了。每天像只小狗那般,讨好她,不惹她生气,日子算是安稳了。要是她动不动就发脾气,我实在心力交瘁。
华安和华标对我还是不错的,特别华标,偶尔给我拿出酒,在府上的一个花园里坐着,喝几口,嚼着花生米,我们很多时候不怎么说话,只是看着庭院里的鲜花出神。有时候觉得,或许华标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是,大家都不想打破这宁静的气氛,我也不是那种八卦之人。过好自己的生活便好了。
这天,少爷又带我出去,其实少爷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不是很开心,但他已经尽力去做一些事让我开心,让我觉得,有一个这样的弟弟真的不错。少爷懂事了许多,或许因为长大吧。我想起许久没买过酸梅了,不知道小姐还喜不喜欢吃。便跟少爷说去买些酸梅,不料在杂货店碰到了江至诚与赵羽。
只见赵羽挺着大肚子,我便了然。我看着少爷看江至诚的眼里好像有些恼怒。但还是不想惹事。买了酸梅打算离开。不料江至诚那把精致的折扇再一次拦住了我:华府的姑爷,走那么快,莫不是被我上次打怕了?他身后的家丁又一段附和取笑着我。我看到少爷撰紧拳头,有些要爆发的迹象。
我看着江至诚那挑衅的眼神,也不怒,反而笑着对他说:看谁笑到最后。也不想再理会他,扯着少爷正要离开。他却在我身后说道:华府姑爷好大的气量啊!捡了我的旧鞋,还买一送一。我没有回头,而少爷好像忍不住了,我却死劲拖着他,直到来到一条巷子里:冷静!
少爷却对我发怒:阿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狠狠揍他一顿!他在侮辱姐姐!侮辱你!我看不惯!我却对少爷说:由他吧,嘴巴长在他身上,而且,他这样的德行,你不是可以看清楚他的为人吗?什么周朝第一才子,原来也不外如是。所以,你要好好学习,不要到时候也变成他那般,我也安慰了。
少爷听了怒气未消:阿荣,难道你不生气吗?我笑着对少爷说道:为他这种人生气不值得,而且你知道吗?人一生气是很伤身体的,五脏六腑因为生气的那道气而受到挤压,所以呢,没事就少些生气,看开点。而且,我相信因果循环,他今天侮辱我,或许日后,被我侮辱呢?谁会知道这些事?记住,辱人者必被辱之。好了,回府了,不然小姐又担心了。
少爷却笑了:阿荣,你做我姐夫,我就放心了。也只有你念着姐姐了。我对少爷笑了笑:走吧。少爷,下次出来,你还是带些家丁出来吧,我也怕,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没人保护你。少爷有些感动:阿荣,这些年,虽然说你以前是做书童的,可我从来不把你当下人看,而是把你当哥哥看待,我知道姐姐也是喜欢你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姐姐因为什么而闹不快,这些年,我看在眼里,再给点时间给姐姐吧,或者姐姐只是暂时忘不了那混蛋江至诚而已。
我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有些事,不能说。我早已习惯吞掉所有秘密,华府听到的秘密不少,但我从来没有跟谁说过。而是选择性去遗忘,因为与我无关,何必去在意别人的事。
小姐的孩子叫华致远,我起的名,因为小姐吩咐,我想了许久,便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了。好不好也是一个名字,我也担心小姐不喜欢,可小姐最后什么都没说,就用了这个名字了。
想起少爷说小姐喜欢我,他从哪里看出小姐喜欢我?小姐不折磨我已经谢天谢地了,看了看手里的酸梅,好像从来没吃过,尝了一颗,真的很酸。
☆、改变
我回去后,小姐在哄着致远睡觉。原来她已经当妈了,不过17岁的年纪,我们现代这个年纪才开始情窦初开,如此美好的年华,小姐却已经二次嫁人,结婚生子。我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了,所以尽量不去惹她生气吧,我把酸梅放好,又静静地离开。
小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以后不用买酸梅了。我没有回头:好。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再叫她小姐了。或许是签契约的那一天吧。而吃饭时,我也不独一称呼了,而是换成了大家吃饭。
如果我与她是平等的,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去争取她?我却忘记,我还在古代。古代哪有平等?
江至诚说得对。不要不自量力。我已经努力过了,放过自己,放过她吧。我对着不远处,庭院里的花朵,笑了笑。花朵只要有人悉心照料,从来都不会辜负,为了努力盛放的身姿而欣赏她的人。
小姐却来寻了我:跟我来一趟。我听了转过身跟着她。来到房间,小姐在平时做女红的那个地方翻寻了一下,随即拿了一个荷包出来,还亲手系在我的腰带上,一边系一边说着:不许丢了。我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喝了一口茶。她说没什么事了,我可以出去了。我便离开。想着怎么处置我的小芋头。
如果把它种在花园里,一定十分怪异。我正寻思着,在花园看到了园匠,便向他们打探附近有没有空的地方,我也想种点东西。园匠问了问我种得多不多,我说一颗就好,随即他们在花园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腾出了些位置给我,我连忙道谢。拿起耙子,挖了个坑,把那颗非常渺小的芋头种子从手帕里小心取出来,再一次带着希冀种着,埋着,浇着水。
华芷芊一直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见到那条熟悉的手帕,还有种子?随即明了,转身离开,回房午睡。反正华荣是爱惨了自己,一点也不担心华荣会离开自己。
但这只是华芷芊的想法,实际呢?华荣只是想知道,芋头究竟是不是真的不会开花?反正她还有十六年的时间去尝试,即使最后芋头还是没有开花,至少,她可以知道答案。在漫长的十六年后。
看着天色,去书房吧。最近养成了习惯,都去书房看看书,要是困了便在书房小休一下。华府其实有很多书房的,只是这个书房不论谁也可以来,家丁丫鬟煮饭阿姨扫地阿伯也统统欢迎,类似于府中的图书馆吧,福叔一直看守着这间书房里的藏书的。
我每次来,福叔都会亲切地跟我打招呼:姑爷,来了,坐坐。所以,我最近很喜欢来这,一来这人少,二来,福叔经常一个人,多过来陪他,喝喝茶,看看书,聊聊天,也是不错。我又如常去书柜找了一本野史来看。福叔也不打扰,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
福叔却瞧见我腰上的荷包,调笑道:看来姑爷和小姐也很恩爱啊。我正想翻页的手顿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此话何解?福叔见我一脸懵懂的样子,反问道:难道姑爷不知,荷包是女子送给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吗?
我听了有些震惊,又问:那请问福叔知道手帕的意义吗?福叔看着我,若有所思:姑爷也不知?我点点头。福叔喝了一口茶,良久才缓缓道出:跟荷包一样的意思。虽然福叔说得很平淡,但带给我的心理震撼和冲击,真的是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一时有些呆了。
我才想起那一次想把手帕还给小姐,小姐生气的表情。还有就是与小姐泛舟的那次,她伸出了她的手帕给我抹汗,因为我没有接所以她想离开。原来小姐早就喜欢自己,但随即想了想,不对呀,那时候小姐喜欢的是男装的华荣才对。
但如今这荷包,又作何解释呢?难道小姐,开始接受自己了?真是让人不敢想象。当我想开始的时候,却结束了;而当我想结束的时候,却又开始了。是我爱的太快,还是小姐爱的太迟?想起少爷那句,给小姐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