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滨等她看完诊后才告诉她这件事,并补充道:“皇上的意思是由你来做决定,并非强求你进京,要是不便,日后有机会再见也是可以的。我想着,皇上的年数将过半百,整日政务操劳,兴许是想让你给看看,开个保养方子。”
云宁没有多迟疑,果断地决定下来,收拾东西,选好日子就往京城去。皇上是没有强求她,可也开了口表达这个意思,那位可是素问医馆背靠着的大山,她不能不识趣。
两人才刚定下,碰巧就赶上了谢斯年过来,又正好被他听到双子两人嘀咕着京城,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谢斯年紧忙找到云宁:“我也要跟去京城。”
云宁诧异:“你去干嘛?你家人不会同意吧?”
谢斯年道:“我既然出了家门,总不能只来一趟扬州吧,各地也该走走,京城那么繁华,怎么能不去呢,再说,我大哥就在京城当官呢,我去了就住他那里,有他看管着,父亲和母亲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的香粉铺子呢?”
谢斯年更是一点也不担心:“现在上了正轨,生意不错,也是时候交给族里的人来接收了,族中在京城也有门面,我再去开几家分店,呵呵,想不到我如今也能供养我大哥了。”谢氏一族子弟不得有私产,皆由族中供养,特别是为官的,他们庇佑宗族,光宗耀祖,族中为回馈和避免他们贪污受贿,在财力上会给予很大的支持。
“还是要你父母同意才行,你要不准备问,我可就派人去金陵了!”云宁猜到他肯定准备先斩后奏。
谢斯年投降:“别,我写封信让人送过去,再让他们回个信,可以了吧,你也担心太多了,我大哥比父亲还严厉,我能过去,父亲肯定愿意,说起来,该是我担心你才对呢。”
“我有什么好让人担心的?”云宁不平,她可比谢斯年成熟稳重太多了。
谢斯年提醒她:“这要到京城,余轩和不是就能和你见面嘛!”
“这是何解?”云宁和余轩和的来往不多,就是到京城估计也不会见几面,她好奇谢斯年是怎么想的。
谢斯年:“男人看男人吧,可比你们女人准,别看余轩和一副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的样子,其实心中藏奸,也就是个伪君子而已,他本质上还是重利轻情的。”
“他要真的在乎你就不会到现在才找到你,陈伯跟我说过他家人对你很不好,虽然没有说怎么对你不好,但我觉得跟他很有关系,他要是在意你,家人就不可能罔顾他的想法,也许就是知道他的态度,才会对你不好的。”
“他是个文官,肯定要注意名声名节,他靠着顾相和顾先生的旧相识平步青云,总不能对你这个顾家人不管不顾吧,现在借着旧情来接近你,保住了君子的风范,树立了好形象不说,要是能与你定下婚事,那就更是划算,京中不少大人都是信奉上清派的居士,你名气这么大,可不正能给他添上不少人脉。”
“我说的这些都可以说是在用小人之心去猜测人,虽然是把他往坏处想,但也不无道理,我与他接触不多,不过也能看出来余轩和跟其他的官场中人并无差别,他们心中最重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官位、前程,你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相对于霍兄那种硬朗高大的男子,姑娘们还是更喜欢像余轩和、像我这种弱质书生,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的表象给蒙骗了。”
“你多虑了,无论他是什么人,跟我的关系都不大。”云宁笑,心里吐槽,比起你们这些“弱智”书生,她还是更喜欢有八块腹肌的猛男。
谢斯年拍拍胸口:“要是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现在就回去给金陵送信。”
到了门口,又坏笑道:“忘了说了,霍兄在对面的茶楼上坐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看着你呢。”
云宁愣了愣,最后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收拾东西,回园子。
才进屋,霍青山就提着一个食盒来了。
“将军今天在茶楼与朋友喝茶交流,正巧看到道长出诊,一直忙个不停,就让我送个汤来,说是秋天喝着正好。”霍青山打开食盒,取出一大海碗,“道长趁热用了吧,我回去也好跟将军交代。”
云宁看他样子,明显是准备耗着的,只好捧起喝了一小口才放下,汤中用了不少补气补血的药材,但又没有药物的苦涩,甘甜可口,着实润肺清嗓。
“好了,我会喝完的,霍副将也早些回去用饭吧,我就不留你了。”
霍青山继续说:“现下已到深秋,将军准备送唐家老夫人回京城,方才听谢公子说,道长也要进京,将军让我来说一声,他已经准备好了大船,道长干脆与我们一起走运河到京城,唐小姐也随老夫人回京,一路上你们还能做个伴。”
云宁推脱:“外出的事宜素来是陈伯在管,也不知他是个什么打算,你还是找陈伯商量吧,问我,我也是不知道的。”话虽这么说,但她估计陈伯会答应的,跟着他们一起,路上要安全得多,也要省心得多。
果然,没一会儿,陈伯就来告知她过个几日搭乘霍将军的船一同进京。
夜里,云宁难得的没有看书、没有写字,就呆呆地坐着,看着摆在面前的那个木雕出神。雕的是一个小小的云宁,雕工还有些粗糙,头发、衣物上都有些失形的细节,可唯独脸庞,轮廓清晰,入眼生动,霍青山送来时没说,但她猜到,这是霍子衡亲手做的。
她把小小云宁握在手里,心里很乱,她以为等到霍子衡离开扬州就能躲过去了,没想到自己也要进京,接下来的日子还有的纠缠,既然躲不过,那是不是该快刀斩乱麻,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都斩断呢。
一想到形如陌路,她心里又生出许多不忍、不舍,原来自己已经是不想和这个人错过了吗。
察觉出自己对霍子衡的情意,云宁更是心神慌乱,她一向反对嫁人就是觉得没有人能接受自己这么一个“不安分”的妻子。霍子衡除了是定远将军,还是武定侯,往后看,西北无战事,他更重要的身份就是武定侯,兴许过了一二十年,大家都会改称他为侯爷,这诺大的侯府,又怎么可能会让夫人在外面抛头露脸为人把脉诊病,开课讲学。
别说她还只是喜欢霍子衡,就是爱惨了,她也不会失去理智,把自己变成一个正统的贵族夫人。
如此看来,是很该尽早说明白,让他死心,也让自己死心。
云宁攥紧木雕,深深地呼气,鼻腔微微发酸,又怕自己再想下去更是伤感,连忙放下木雕,开始收拾书稿。
从进度来看,明年开春,教材就准备妥当了,一些专科的,更深入细分的病种可以等学院办起来,边教学,边完成。
从金陵回到扬州时,她就已经定下在扬州开办学院。
江南文风兴盛,读书人多,每届科考就只录用那点人,读书人可不就得另谋营生,而其中教书、从医都是首选。扬州商业发达,人的思想更为开放,对新事物接受度也更高,加上有四通八达的运河,医学院开在此地就占了地利、人和两个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