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低语。每张捐血床旁都装有液晶萤幕,可看电视打发时间。
「我也是成分捐血。」
成分捐血耗费的时间比一般的捐血长,电视上要是播什幺有趣的节目,总会让人心情一亮。
「山田小姐,今天妳不用上班吗?」
「我今天休假。不过,你不要紧吗?之前流那幺多血,今天又来抽血,搞不好会翘辫子。」
「我才不会这样就翘辫子。」
「你那时流的鼻血真的很惊人。后来店长看到垃圾桶里的面纸,还以为发生命案,吓一大跳。请不要翘辫子啊。」
「我就说不会啦。」
「要是没有你,那家店的营业额恐怕会大幅减少。」
护士拿着名册,在捐血室入口喊道:
「山田小姐、朝日奈先生在吗?」
山田真野起身。我稍稍一顿,跟着起身。
「朝日奈先生?」
她转头望着我。
「我的名字是朝日奈日向。」
「那我就叫你朝日奈君吧。」
我们依序接受问诊,抽一点血后,又回到等待室,不久,再次被叫到捐血室。
我们的捐血床恰巧相邻,不过中间隔着两公尺左右的距离,加上周围十分安静,交谈会引人侧目,所以也不能聊天。护士往我们胳臂上的静脉刺进针头,开始抽血。
我不禁望向山田真野,她长得几乎伸出床外的双脚仍套着靴子。在她体内循环的红色液体,通过透明管线,流进床畔的机器。她切换着小型超薄液晶萤幕上的频道,注意到我的视线,向我动了动嘴唇。这样就扯平喽,她似乎这幺说。前几天,她看到我的血,今天换我看到她的血──她应该是这个意思吧。瞇起画了眼妆的修长瞳眸,山田真野脸上浮现微笑,唇间隐约露出白皙的牙齿。
床畔的机器发出和之前不一样的声响。冰凉的液体从插在胳臂上的针头流进体内,在体内开始循环。结束远心分离的血液,就这样从机器回归体内的循环。成分捐血只採取血小板和血浆,红血球则会送还体内,对身体的负担比较轻。
不久后护士出现,告诉我们捐血结束,并拔除胳臂上的针头,贴上OK绷,在衣服的长袖绑上止血带。我和山田真野一起回到等待室,坐在沙发休息。我从免费自动贩卖机取出两人份的饮料,山田真野则从点心区拿来两人份的食物。
「成分捐血真好。」
山田真野吃着甜甜圈,发出感叹。她手上的甜甜圈,只提供给捐血的人。
「成分捐血?怎幺可能?」
血液输回体内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嘴唇偶尔会一阵麻痺,身体也会逐渐变冷,感觉很棒。」
「山田小姐,发表这种意见的人,我认为应该算是变态。」
「那你为什幺选择成分捐血呢?」
「这样才能频繁捐血啊。」
一年内的捐血次数受到规定限制,但成分捐血对身体的负担较小,允许的次数比一般捐血多。
「你为何那幺想捐血?」
「像我这样活着也没什幺用的人,除了透过捐血助人之外,就毫无用处了。」
「虽然还不太了解朝日奈君,不过你要坚强活下去。」
「再来,就是想吃只提供给捐血的人的甜甜圈吧。」
山田真野望向墙上的时钟,现在是下午三点半。这幺晚了吗?她带着诧异的表情站起。
「我差不多该走了。」
我也从沙发起身。
「以后可以和妳互通讯息吗?」
要是她回答「好啊」,我就能藉机问她的电子信箱。
她的个子偏高,不过我也不算矮,所以我们的视线高度几乎一致。山田真野停下动作注视着我,摇曳的中分直亮黑髮缓缓静止。她仍没回答,浮现我难以解读的神色。
「朝日奈……」
她的嘴唇缓缓张开,终于吐出话语。
「是。」
「你没注意到吗?」
「注意到什幺?」
「这个。」
山田真野举起左臂,伸直指尖。
「那是止血带吧。」
她的手肘一带绑着止血带。
「不对,再更前面一点,看手指。」
「……我不太清楚,那到底是什幺?山田小姐,妳的手指上有个东西。」
「就是戒指啦。」
她的无名指上套着银戒,其实我之前已注意到,只是装成看不见。她有点尴尬地继续道。
「我在咖啡店工作都会把戒指摘下来,你不晓得也是理所当然。假如你是抱着那种打算向我搭话,我很抱歉。另外,我现在要赶去的地方,你应该懂吧?我必须在四点前,到幼稚园接小孩。不过……唔,若是手机号码,就算告诉你,也不会挨老公骂吧?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