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又花了两天才到家。这两天里，我打家里的电话都没人接。小凡怎么了？她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我的心越来越不安了。小凡，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我现在已经管不了其他人对我的看法了，因为我的心中完全被小凡占据了。我不能让她有事的！

…………

家门关着。我的心定了不少。此时的我身体已经很疲惫了，脚都快软了。但是我还不能放松。小凡，你在不在家？

撞开了门，我没有看到她。

“小凡！”

没有回应。

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都一目了然，没有她。

我急了。我跑出了门，然后就撞到了一个人，他是村子里的人。

“怎么了？”

“有没有看到小凡？”我很用力地抓住他。

“谁？小凡？我不认识啊。”他很无辜的样子。

我一下子怔住了。

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小凡的存在！

她去哪里了？

我抬头看天。太阳已经要落到山下了。

旧粮仓！

对，她一定在那里！

我放开了那人，然后跑着去旧粮仓。

“喂！天快黑了！听说那边闹鬼！”

闹鬼？那一定是小凡！

我的心不禁激动起来。是的，她一定在那里！

我跑着往那边去。

风吹起来了。

在风中我好像听到了哭声。

是小凡的声音吗？

我想是的。可是我又听不大清。我不禁笑自己是不是太过激动了？

是不是真的是她？

走到了门前，我站住了。

过了这么多天，这里好像一点也没有改变。但是一走近门，我却不禁感到一股冷气。

现在七月天，天也没有黑下来，我没来由感到冷的，但是实实在在里面有一股冷气传出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是小凡吗？是她在里面，才有这样一股冷气吗？

我慢慢地伸出手，想推开门，可是手触到了门上，我却有些犹豫了。里面真的就是小凡吗？是不是是另一个魔鬼呢？

我的想象里不禁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在我离开的日子里，另一个魔鬼从地狱里爬了出来，他是一个男魔鬼，全身是黑色的，头上的两个角有一尺来长，脸上全是红色的，舌头吐出有一丈多长，他是来找小凡的。也许是根据气味，他找到了小凡在我家。于是他潜入了我的家中，然后吐出舌头对着小凡大笑，小凡像是一只惊恐的小兔子，她吓得缩成了一团，然后说：你怎么找来的？那个男魔鬼大笑着说：老婆，跟我回家……

我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小凡就是想回家的，那么要是真的有一个男魔鬼来的话，她一定会跟着回去的。再说，她一个魔鬼在这里，见到了同类，应该会高兴的。再说了，我怎么想到她有老公呢？

我真的好像听到了哭声。呜呜呜的。

小凡一定在里面！

我这样想着。

然后我推门。我的手很轻很轻，门开得很慢，这么烂的门，竟没有一点声响。

于是我又想，那里面是不是真的是另一个魔鬼？要是是另一个魔鬼的话，那我……

不可能的，只有小凡一个魔鬼到了人间。

我推门。

门开了，里面竟很黑，好像一点光也没有。

我手里没有手电，外面也还没有天黑，我不明白里面怎么会这么黑，好像里面是有一团黑云一般，光都透不过。

里面没有声音。我只听到了我的心跳声。

我轻轻地把脚伸进去。

这个时候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再去找一个人来，而且手中还要拿一个手电，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会安全一点。因为黑暗中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也许里面真的是除了小凡之外的另一个魔鬼，当然，更可能是小凡在里面。

于是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小凡……”

我没有听到小凡的应声，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我心跳得更厉害了。手都有些抖了。

在见到小凡之前，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上还会有鬼，那时我来到这里从来没有怕过。可是在见到小凡之后，我知道了魔鬼的存在，天知道除了魔鬼之外还有什么鬼东西存在！

我好像真的走进了一团云中，一走进去，就不见了光，后面的光也没有了。我的鼻子里闻到了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像是腐烂的味道，又像是血的味道，或是两者都有。我不禁手心里全是汗。

“小凡，你在吗？”

我轻轻地说。

没有回应。我只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她真的不在这里？那她去了哪里？那这里面又是什么东西？

我不禁想后退了。我感到越来越冷。这是从心里直透出来的冷。

我站住了，一心想往后退去。

正这时，只听到呼一声响。我的耳边吹过了一丝风。我跳了起来，“谁？！”

没有人回答我。我从没有感到如此怕过。

小凡，你是不是出事了？这里面是不是就有你？

我大叫起来：“出来！”我这是给自己壮胆。

但是很明显，我还是很怕。

呼——

又是一声从我耳边冲了过去，我听出来，是往左边去了，于是我转头向左，那边也全是黑色。

头上流下了冷汗。他妈的，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于是我对着那边就打了一拳。我不是武林高手，也没有内功，当然打不出什么名堂。但是我却摸到了一个身体。

冷冷的，比冰块还冷，而且，里有好多的硬毛，像是针一样硬。

我又吓了一跳。不会真的是一个魔鬼吧？

我不禁后退了一步，然后，那个我摸到的身体就动了一下，我又听到了呼的一声。我这才发现，原来是它在喘气！

然后我就看到了两个光！

红色的眼睛！

两个眼睛盯着我，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我。

那不是人的眼睛，甚至可以说不是动物的眼睛。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眼睛。我一步一步往后退。

“你……你是什么怪物？”我话都说不清楚了。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看到它的样子。我只知道，这不是小凡。因为小凡的眼睛不是这样的。

它还是一步一步走向我。我听到了它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很吃力的样子。

我吓得脚都软了。但是，我不能倒下！我要跑出去！

我的念头刚转，就听到呼一声，那个怪物竟一下子扑了过来！

好大的怪物！比小巨人还高的身高！一下子就把我压了下去！我根本就动不了！我只能睁着眼睛看着！

我这时终于是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样，竟是长着一身的黑色，头上两个很长的角，舌头伸出有一尺来长！红色的舌头，它的眼睛看着我，它的前肢很有力，而且还带着很锋利的爪子！我的手被它的双爪抓出了血来，痛入了骨子里。它的身体压着我，我动都不能动。它对我张开了口。

我知道，我真的是碰到了另一个魔鬼，我也知道，我要死了，想不到我最终还是要死在魔鬼口中！

二十二

虽然里面还是很暗，但是我还是看清了它的口里的尖牙，还有那条血红色的舌头！它的嘴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好像是香蕉的叶道。这让我感觉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魔鬼，而是一个吃素的魔鬼。它是不是真的只是吃素的？我心中大叫：大哥，你可千万不要吃我呀！你是吃素的，不是吃肉的！

但是它不管我心中的想法，张大了口，伸出了一条像是一条蛇一样的舌头，口张大得几乎可以把我整个头吃下去了。我看到了它竟也有扁桃体，那个东西在喉头那里晃来晃去的。我一时之间竟把它想象成了一个催眠师的链表，因为我想被催眠了，那样的话至少不会痛吧？我更愿意这本身就是一场梦。

但是一切都是这么的真这，它还是压着我，我还是动不了。我想出一个声，可是一开口，却好像有一个东西卡在我的喉头，说不出话来。

它的舌头伸到了我的脸上，很湿很滑，当然，更冷。我全身都打了一个冷战，好冷！好可怕！我的眼张大了，我都快吓死过去了！我看，不用它吃，我已经快死了。

呼！

它一口气吐到了我的脸上，连气都是冷的，它就像是一座冰山，没有一点温暖。

它的口到了我的眼前，它的舌头在我的脸上又舔了一下。然后我就想起了那天的想法来。

它是不是会用它的舌头把我的脖子圈住，然后像是一柄软剑一样把我的脖子割断？还是，就直接一口把我的头吃了下去？

果然，它的口又伸了近来，我要死了。我想我真的要死了。

它对眼就在我的眼前，像是两团火，要把我烧了。

我的心跳都快停下来了。

我好像听到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现在进入死亡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

我才发现，原来等死才是最痛苦的事。

魔鬼的舌头缩了回去，然后它就跳了起来。

我自由了？

我也跳了起来。我正想跑，可是我发现那魔鬼竟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它抱住了头，在地上滚了几滚，就像是唐僧念起了咒时的孙悟空一样。

我的全身都痛，但是我看了一眼在地上滚的魔鬼之后，我还是打算马上离开。我刚一动脚步，那魔鬼就到了的眼前。我根本就没有看到它的动作。它好像就是一个武林高手，还是东邪西毒那样的武林高手；而我，只是一个农民，一点武功也不会，在他的面前，我一点力量都没有……

“你……你想怎么样？”我一不小心说出了话，同时我往后退去。

呼！

它好像不会说话，它此时又不头痛了，而是用一双火红的眼盯着我，然后一步一步向我逼来。

门在它的后面，我要跑出去，就要绕过它，我显然是绕不过它的。所以，我只能往后退去，而往后却是死路。因为这个粮仓并没有第二个门，我此时真的想变成一只老鼠，好找个老鼠洞钻了下去，要不然，自己打个洞钻下去也可以。

它是不是不会说话？难道是一只低等的魔鬼？因为小凡是会说话的。

它越逼越近，我就越退越靠墙。

我的手还在流着血，但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右手摸到了一把刀。

说是刀其实太抬举它了。只能算是一把匕首而已。现在是非常时期，美国人都带着枪防身，我们中国人更不能落下了防身武器。而我的武器就是一把小刀。被我贴身收着，要是遇到一两个流氓什么的，也有一点底。要知道，全世界最多流氓的国家就是中国了。于是的拔出了刀。

一刀在手，我的心定了下来。

我感觉很好。因为我想到了小李飞刀。李寻欢的是小李飞刀，而我张良的是小张飞刀，就算不飞，最差也是一把小张水果刀了。

来吧，看我一刀就要了你的命！

呼！

魔鬼又一口气吐出，然后就看着我。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也只能看到它的眼睛。我好像在它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绝世侠客，不好意思，那个就是我。

“你是什么东西？”我努力地一字一字地问。

之所以我说得这么慢，是因为我的心跳得太快了。

它还是只呼了一声，然后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的背后就是墙。我无路可走了。

脚后跟处有一个老鼠洞。可是我钻不进去。

“我有刀！”我只能这么说。

它无视我手中的刀，还是一步一步走向我。

在我的三步之前，它站住了，然后双手又抱住了头。

它好像很痛苦。

它又在地上滚。

我吸一口气，然后抬脚，跑！

我刚一起跑，就撞上了一堵墙，那正是魔鬼的身体。它竟又站到了我的面前。

我手中一动，自然而然地一刀就插入了它的肚子里。我这才抬头看它，它的舌头从上而下向我伸来！

我刀还来不及拔出来，就往后跳了开去。

它大吼了一声，然后身后的翅膀就扇动了起来。一时之间起了好大的风。

想来我刚才那一刀也让它受不了。

它的头摇了几下，然后就飞了起来，撞到了屋顶，竟没有声息，好像它和木头是相融的。我一时感到风都要把我吹走了。是不是我的一刀让它发狂了？

啊——

魔鬼竟发出了除“呼”之外的声音！

然后就听到屋顶上轰的一声，然后就开了一个大洞！

外面的月光落了进来。从洞口看出去，好一轮满月！

上面不断落下了瓦片，我的头上都被打了几下。我抱着头，心中说不出的恐惧，天知道它还会不会再回来！

我抱着头跑了出去，在跑出粮仓之后，我不禁抬头看，只看在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朝着月亮飞去！那个东西，的翅膀好长，我知道正是那个魔鬼！

那魔鬼好像有些力不从心，然后就在往下落来！

我又吓了一跳，因为它正往我这里落来！

它速度很快，我赶紧往旁边一滚，也不管身上的痛处了，只听到轰一声，那魔鬼就落在我的身边。要是我滚得慢一点，就被它压死了！我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只听到一个很小的声音在说：“我不要吃阿良……我不要吃阿良……我不要吃他……我不要……他是不是也不要我了……不要我了……阿良……”声音很轻，但是我听得清清楚楚，小凡？

“小凡？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转头四看。

一定是她。

小凡，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

我只看到了那个黑色的魔鬼。

它抬起了头来，我看到了，它的眼还是红色的。但是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阿良……”

正是来自那个方向！

它就是小凡？

小凡怎么成了这样？

我怔住了。

小凡是魔鬼，一个真正的魔鬼，也许这就是唯一的解释。

我一步一步走向魔鬼。要是它真的是小凡，它就不会吃我。要是它不是小凡而是另一个魔鬼，那我死定了。

死就死吧！就算不是小凡，也可以问到小凡的消息！何况，我真的相信，刚才的声音是它说出来的！

二十三

“小凡？”我轻轻地问。

眼前的魔鬼在慢慢地变化着。它身体在慢慢地变小。然后，地上流下了红色的血。那是它的伤口流出来的血。不用两分钟，穿着恶魔衣的小凡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小凡！

真的是你！

我扑了过去。

她的眼神很乱，看着我。然后就一口咬在了我的手上。她的嘴里伸出了两个很长的牙，我的手很疼，看着血流了出来。她的我感到我的骨头都要被她咬断了。她松了口，然后吐了一口血出来。我抱着她，放任手上的血在狂流。

她抬起头来看我。我看着她的眼睛，那眼里只有一个我。

她肚子上的血还在流着。我不禁看到了那把刀，还插在她的腹部。

“对不起……”我对她说。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

“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