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楚睿睁着“小鹿般”的眼眸,索性去拉扶良的衣袖,咬着薄唇,含着无辜且期待的表情说道:“我就知道,扶良师兄一直都是关心我的。”
他赖着脸索抱的模样就如同不谐世事的孩童,令人心软,不忍拒绝。
扶良伸手拦着想往他怀里钻的人,神情呆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最应付不来的,便是楚睿这般耍赖的市井模样。
无论如何,楚睿依旧是他视如血亲的师弟。只是,他的胡闹,已然超过了他坚守的处世之道。
扶良屈着手指,轻扣在飘落花叶的石桌上,对着楚睿,端穆而视,不言不语。
枝桠上,满目雪白,惊飞的寒鸦长鸣而去。
楚睿暗暗攥紧隐在衣袖里的手掌。他发誓,不消数日,扶良便能看见,一个全新的纪国,强大而繁盛。
那是他捧给扶良的一份承诺。
☆、稚童济婴
延和八年,纪国改国号为正泰。
正泰元年,纪国新王普行连坐之法,律法严苛,增大辟,有凿顶、抽肋、镬烹之刑。
史官记载:“初,新王登基,用法严酷,尝临渊论囚,洛水尽赤。纪国新法数月,人多怨之。”
新王在纪国建立了追随济铖王的国策——耕战。
自此,纪人只得日夜劳作,操兵备战。
世间盛传,新王济婴虽年幼而历法,实乃纪国之大变也。
可谁又知道,这意图“操戈列国”的新王,正钻进宫掖御花园里躲猫猫。
“王上,别顽皮了。您在哪儿呢?快出来,可别磕着碰着了!”
追在小小身影背后的小太监扶着高帽,焦急万分地窜进草丛堆里,提心吊胆地翻找。
那模样,让躲在雀息桥洞下的稚童哑着嗓音低低地偷笑。
碧水边,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人影突然转眸,偏过头,屈膝的瞬间,便瞧见了那藏身于拱桥下的小人儿。
“小济婴,我抓到你了!”
蹲下身的人歪斜着脑袋,头顶的光影投下星星点点的光团。
扶良浅笑着,拨开杂草,向呆愣片刻不回神的稚童伸出手,“小济婴,快出来吧。你真厉害,他们都找不到你了。”
扶良摸摸济婴的鼻子,看着他的小手落在他的手掌上,良久,唇边笑纹璀璨。
“哥哥,你真漂亮。你是宫里的新人吗?”
初春无雪的晨曦里,微风正盈盈飘落。
身边的小脑袋,面颊粉红,发出稚嫩的憨笑。
那一刻,扶良眼里尽是禁不住的慈爱。将小小的济婴抱在怀里,他轻声细语,“小鬼头,哥哥只是陪你捉迷藏的一个小太监。”
他难得求了楚睿让他入宫见见新王济婴,却不曾想此刻的小人儿一口一个“哥哥”亲热地唤着,让他想起了当年夭折的小弟。
扶良牵着济婴走在悠长的抄手游廊里,身后,跟着寸步不离的小太监,一双聪颖的眼睛,比起面上的纯真又多了些许沉稳。
“哥哥,哥哥!快看那儿的云燕!云燕飞得好高好高……”
济婴满眼期待地捧着脸,拉着扶良的衣摆想要追上即将远去的云燕。
“哥哥,哥哥……它飞走了……”
那双澄澈无尘的黑晶眼眸里,有难以言表的失落和委屈。
济婴皱着一张小脸儿,眼里有水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扶良闻言心疼地抱紧他面前的小人儿,轻柔地哄着:“小济婴,没事的,它只是回家去了。”
他抚顺稚童的背脊,那时的济婴,国君锦袍包裹下的身子,瘦骨如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