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行皱着眉说:“目前是四个。一个是郑和平,他说之前那天晚上吓到你了,很对不起。”
程言毫不在意地挥手:“那没什么。你们常常说话?”
李冬行:“恩,他是平时最主动和我聊天的一个,就算他出来了,我也能大体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大部分时候都愿意听我的意见。那一次……那次是例外。不好意思师兄,那天晚上我太累了,有点犯困,结果让他出来了。他本来同我说,他已经见过你一次了,不会出什么岔子。没想到……”
程言挑眉:“见过我一次?哦对了,有一回我听你在厨房哼歌来着。那是郑和平?”
回头想想,那次李冬行也是一开口就叫他“程老师”,他那会已起了疑心,就是还没太往心里去。
李冬行不好意思地点头:“郑和平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大的,有四十多岁了。他厨艺很好,很会照顾人,其他几个都挺喜欢他的。他就是有点悲观,情绪不大稳定,可能有些抑郁症状,我试着和他沟通过几次,目前来看还稳得住。”
就算程言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李冬行这么用旁观者的语气谈论自己的一个人格,还是不免有些古怪。
他没忍住,说了句:“你还自己给自己咨询呢?”
李冬行一本正经地回答:“学以致用。”
程言瞄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这师弟在暴露了自己有病的事实之后,嘴皮子也变利索了点,不再那么像如履薄冰的小媳妇了,这还算是个好兆头。
从李冬行嘴里,他渐渐摸清了其他两个人格的情况。
除了郑和平和梨梨,还有一个人格是个八岁小男孩,名叫小未,胆小怕黑,最早那晚抱着程言哭的大概就是他。至于最后一个,程言不用问也知道,就是那个最危险的有暴力倾向的家伙,上次在小红楼差点失控,也是害得李冬行无家可归的罪魁祸首。
一共四个,不算太糟。
程言乐观地想了想,下回他说不定可以试试把郑和平还有梨梨叫出来,两个人凑一桌麻将,省事又节能。
李冬行交代完毕就想接着往回走,被程言叫住。
“不是说喜欢么?又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喜欢就买。”他说着大摇大摆走到店里,把那个HelloKitty的公仔拿下来,扔到李冬行的左手里,“见面礼。”
李冬行就算长得秀气,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好青年,在几个店员的注视下拿着那公仔,窘得连脸皮都红了。
程言怕他推拒,态度坚决地说:“这是给梨梨买的,不是给你,好好替她收着。”
大概自动把这个叫梨梨的当成了李冬行的妹妹或者侄女,店员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不再围观李冬行,就其中一个过来招呼了下程言:“先生,这边还有其他小女孩喜欢的玩具,正版的芭比娃娃,配备几十套能换的时装……”
程言还没说什么,李冬行先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他说话的时候垂着视线,双眉微蹙,就像在教训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小朋友一样。
程言怕店员再起疑,连忙打补丁,一扯李冬行说:“对孩子那么严苛干嘛?我的钱,我喜欢,我乐意。”
也不知梨梨说了什么,李冬行的表情纠结了一瞬,原本绷着的嘴角微微颤了颤,像是忍俊不禁似的,匆匆看了眼程言,又把笑意敛了回去。
“没事,不用了师兄,梨梨不是那种特别贪心的女孩子。”他握紧了手里的公仔,对程言笑笑,“有这个就够了。”
虽然李冬行说了不要,程言还是多买了一架飞机模型,带遥控的那种,据说可以飞到五层楼那么高,防水抗摔,还能精确操作航线。
“给小未的。”程言二话不说付了钱,“我们要讲究男女平等。”
出门的时候,程言把手里的两袋子鸡蛋合并成了一个,用一只手提着,另一只胳膊底下夹住刚买的飞机,顺便把那公仔也往鸡蛋袋子里一塞。
走了几步,他想起来,问:“刚刚梨梨到底说什么了?”
李冬行终于没忍住,笑得眼睛都弯了,缓了缓才说:“师兄,你真的想知道?”
程言不耐烦地瞪他:“老实交代。”
李冬行努力憋住了笑,直视前方语速飞快地说:“梨梨说,就算大叔再有钱,她也不会移情别恋,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了。”
程言:“……”
他毫不留情地把那只公仔抽了出来,扔到李冬行怀里。
于是李冬行只能捧着那只走到哪里都很招摇的HelloKitty,跟着程言穿过江城大学校园,接受了无数路人目光洗礼,才被恩准回家。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了办公室。
李冬行主动要求找来穆木,当着程言的面,把自己的病情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穆木大吃一惊,连嘴里叼着的百乐滋都掉到了桌上。
李冬行稍有些不安:“还没确诊过,但症状很明确,老师之前帮我瞒着,我觉得很对不起师姐……”
“什么都不必说了。”穆木出口打断,语气深沉,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