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和李冬行站在门口,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低下头,甚至没忍住咳嗽了声,来提醒那两人他们的存在。
江一酉立刻松开了傅霖。
“冬行,程言哥!”傅霖开心地叫了声,擦了擦手,从吧台后头跑出来,“要喝点什么吗?”
女孩穿了件簇新的深蓝毛衣,几天没见脸都圆了些,气色相当好。
李冬行刚想说话,程言就抢着摆摆手:“不用了,我们就是路过,你先忙你的。”
本来准备好要说的话,真见到了人,却依然觉得很难说出口。
傅霖没察觉到气氛有异,转过身去接着收拾吧台,程言趁她不注意,走到江一酉身边,压低声音说“我们聊聊”。
江一酉明白过来,抬头冲着傅霖说:“阿霖,刚刚那橄榄味道太酸,去找吴老板买两斤新的。对他说,一定要之前那批一样的,不然我们的酒没法调。”
傅霖脆生生地应了声:“哎哥,我马上去。”
她放下手里正在擦的酒瓶子,一推门就往门外走。
江一酉提醒她:“外套!”
傅霖连忙退回来,冲江一酉吐了下舌头,把衣帽架上的厚夹克拿上,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出门去。
“阿霖好像变化挺大。”李冬行收回视线,“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显得稳重不少。”
江一酉已经背过了身,抬手揭着墙上的旧海报,没说话。
程言走到吧台那边,弹了弹那装橄榄的玻璃瓶子,随口说:“她以为自己找回了大哥,当然也就找回了当年的小女孩气。”
江一酉倏地扭头,看了眼李冬行。
“他也知道你是假的了。”程言捡了颗橄榄塞进嘴里,“我们去找了傅松。”
江一酉一愣:“找到了?”
他问得太急,声音都带了点抖,既像期待又像在害怕。
程言缓慢地嚼了嚼那颗橄榄,果然和江一酉说的那样,又酸又涩。他咽下橄榄,平静地说:“傅松不在了。”
“死了?”江一酉神色大变,一声脆响,手里的海报都被扯成了两半,“那……那阿霖知道了么?”
程言摇摇头。
江一酉捏紧了海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低声说:“她要是知道,该多难过?她会崩溃的。她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她哥了,要是知道她哥已经……不,不能告诉她,绝对不能告诉她。”
程言皱眉:“你还想继续骗她?”
江一酉攥着拳,跟自言自语似的说:“她不会发现的。她心里一点没有怀疑,真把我当她的大哥。现在真的傅松已经死了,那说明,那个男人不会再出现了,也不会来指出我是假的。在江城,还有谁知道我不是傅松?对了,我可以跟我所有朋友们解释解释,他们现在只当阿霖是我认的干妹妹,但要是知道原委,也肯定会帮我隐瞒……”
程言打断他:“那你妈呢?你妈就这么乐意把你这么大的儿子拱手让给人家当哥?”
江一酉仰着头,深吸口气,说:“我妈人很好,她会理解的。”
程言无法接受这男人破绽百出的计划。他甚至有点无法理解江一酉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怎会突然如此疯狂。
“过去的事怎么办?你根本不知道那兄妹俩以前是如何相处的。避而不谈难道会是长久之计?傅霖现在都已经起疑了。”他不大客气地指出,“你还是清醒下,我理解你现在骑虎难下,但为了这点仗义,你就打算杀死江一酉,下半辈子都装作另一个人?”
江一酉低下了头。程言还以为他想通了,谁料他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握住程言肩膀,瞪着眼说:“失忆,我可以装失忆。程老师,你开始时候都不猜我是不是失忆的傅松?只要我说出了点事故失了忆,阿霖一定会相信的。程老师,你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程言震惊不已,没想到这男人是真的想请他做共犯。
他还没说话,就听李冬行在一旁说:“江老板。你扪心自问,难道真的就只想当阿霖的哥哥?”
江一酉全身一震,说:“什么?”
李冬行慢慢说:“阿霖把你当哥哥,你是把她当妹妹么?”
程言觉得师弟的语气有点冷,抬头看过去,就见李冬行正死死盯着江一酉放在他肩上的手,像是担心江一酉突然发疯对他不利似的,脸上写满了戒备。
一向温和的师弟突然露出攻击性,就如一头温顺的牧羊犬龇了龇牙,程言看在眼里,居然觉得颇有几分可爱。
江一酉就如同被那两句话击中了一样,松开程言,跌坐到一旁椅子上。
“对,你说得对。”过了半晌,他苦笑了下,摸了瓶酒给自己倒上,“我他妈好像真的爱上了傅霖。”
程言心中微微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