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赢师弟?
师弟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扔下正事不干,突然跑到了天台上?
程言看清楚了李冬行见到自己时候的眼神,下一秒就看了眼外面,眼里一晃而过的有迷茫也有惊讶,还有一点点害怕。这不像是一个主动一步步走向天台外缘的人该有的眼神。
李冬行的主人格,似乎在刚才一瞬才如梦初醒。
“冬行,你再说说清楚。”程言按着李冬行后脑,让他转了个身,严厉地问,“刚刚在这里的,到底都有谁?”
李冬行皱了下眉,低声说:“郑和平,梨梨,小未,还有我。”
没有第五个人。
是错觉么?
程言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放心,手上力道轻了些,摸了摸师弟汗津津的后颈,温和地说:“最近我多陪陪你,也陪陪其他人。以后别一个人来这里了。”
他不该忽略了那次醉酒。他想,大概是田瑾的死,对师弟造成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戏里人生(六)
比起师弟的健康,程言心里那点小别扭压根不算什么。他想,这阵子他是想太多了,老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对着李冬行畏首畏尾,以至于都对师弟关心不足。无论他是不是期待着更多,李冬行首先是他师弟,还是个有着严重精神疾病的病患,他一早就下过决心,要好好照看这个人,就算如今心思长歪了,也不能真擅离职守。
晚上程言没跟前几天一样先回家,在小红楼里等着李冬行忙完中心的事,问他乐意不乐意一起去打网球。之前为了让阿东肯听人话,程言带着他去玩了好几次网球,有时候玩到一半阿东会自个回去,程言就顺便教教主人格打网球。一来二去的,李冬行网球打得也不错了,两人隔三差五会去球场活动活动筋骨,以免在实验室里坐久了身体提早报废退休。
球场里人不多,正好还有空的场地。打了一个半小时,程言有点累了,走去旁边小卖部买了两瓶水,扔给李冬行一瓶,站在场边稍事休整。
他们的场地恰好最为靠边,与楼梯口相邻。江城大学的体育馆建了有五层,网球馆在一层,往上四层功能繁多,平时有不少大学社团在这里租用场地搞活动。这时候楼梯口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像是有两个女孩子在尖声吵架。程言开始时候并没有在意,这体育馆本就人多口杂,有人爱在公开场合闹别扭,不代表他要去多管闲事。
谁知没过多久,有个挺耳熟的词就这么蹦进了他耳朵里。
“你以为老大真会跟你好?他是谁,他是董南西唉。你不照照镜子,看眼自己长什么样,老大能看上你这种货色?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一个女孩高声嚷着。
程言那颗原本悠然不在此处的心一下给扯回来了。他靠在墙上,扭头看了眼李冬行,张了张嘴,用口型问:“董南西?”
李冬行拧着眉点点头,证实了程言没听错。
程言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冲李冬行做了个去看看的手势,蹑手蹑脚地转了个身,往楼道里瞧去。
两名女生就站在二楼下来楼梯拐角,从底下看依稀能看清楚其中一人。那女孩穿着明黄色宽松长T恤和牛仔短裤,五月不到就露着一双长腿,脚下蹬着双亮银色的板鞋,一头酒红色长发在脑后束了条高马尾,背影既高且瘦。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正拉着面前另一女孩的胳膊,嘴里还在不停说话,听声音,刚才那句提到董南西的话也是她说的。
“是老大跟我表白的,你不信就算了。”另一个女孩声音要低一些,慢悠悠回嘴。
黄衣服的女生声音拔高了:“老大跟你表白?开什么玩笑!平时练舞的时候他有看过你一眼吗?你只是个笨手笨脚的替补!我跟他搭档都三年了耶!”
另一个女生语带讥讽:“时间长怎么了?老大有对你笑过么?那天你故意整我,害我整理了半个晚上器材没法彩排,他可是留下来陪我了呢。黄雅婷,要不要我告诉你,老大是如何在练舞房镜子面前亲我的?啊,我从没见过他这么温柔过……和训某些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呢。”
“住嘴,你给我住嘴!”黄衣服的女生尖叫起来,“你在骗人!老大喜欢的人明明是我,那天他搂着我,说毕业了也不要分开,连那个谁……连他前女友过来,他都没动摇!”
听到这里,程言才更加确认,她们口中的“老大”应该就是董南西。董南西说他在街舞社里找了个朋友演戏给谢灵韵看,让她死心,找的就是这个叫黄雅婷的女生?那另一个女孩又是怎么回事?眼前这情况摆明了是两姑娘在为董南西争风吃醋,可一点看不出什么串通好了逢场作戏的迹象。
另一个女生声音虽然冷静些,言辞却丝毫没有示弱,一字一句的把董南西对她有多好都故意说给了黄雅婷听,那黄雅婷看样子脾气挺火爆的,完全沉不住气,几句话下来,居然上前一步拽住了面前那女生,将她从高一层的楼梯上拉得跌了下来。
“你居然敢打我?”那女生震惊了。她穿了件蓝色中袖风衣,身材丰满,样貌不算出挑,比不上黄雅婷,更比不上谢灵韵和白露,就是看着细眉细眼挺舒服的,应当是不少男生会喜欢的类型。
黄雅婷冒着火喊:“打的就是你这抢人男朋友的贱货!”
说完就抬起了胳膊准备扇巴掌。
另一个女生吓得脸色惨白,一边往后缩一边撑住她小臂,另一只手胡乱挥了挥手,抓住了黄雅婷的长发。
长发向来是女生最大的弱点之一,黄雅婷头皮被扯,疼得又骂了几句,意欲还击,无奈对手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她苦抓不住,只好揪住了那女生的风衣帽子,涂着黑紫色甲油的长指甲都快嵌到对方颈部皮肤里。
眼看两个漂亮女生打得不可开交,程言瞪大了眼睛,李冬行更是看不下去,望了望程言,就打算上前劝架。
“哟,怎么打起来了。”在李冬行说话之前,有人先走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梯上,一手一个拉开两个脸红脖子粗的女生,“两位大美女,有话好好说,这弄得都不漂亮了,这儿人这么多,给别人看见多不好啊?”
来人一看就是老江湖,劝架不劝别的,就提了“漂亮”两个字,俩女孩跟同时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似的,立刻停了手,一个撩头发,一个拂衣袖,皆是一副优雅雍容的样子,若不是脸上妆容糊了,鞋带稍稍开了,哪里能看出刚刚还在两军交火。
没等劝架的男人再多说什么,她们也瞧见了站在楼下的程言和李冬行,还有更远些的三五路人,脸色都泛了点红,对视一眼,各自轻哼一声,一左一右占了楼梯两边下来,一路目不斜视,没看围观的人,更没看彼此一眼,而后往两个方向走去。
程言双手抱胸,在一旁行注目礼,见劝架的人下楼,随口问了句:“朗哥,你认识她们?”
男人叫高朗,是这家网球馆的老板,程言大学本科的时候就和他认识,两人当时都是江城大学网球社的,关系还不错。程言经常和李冬行过来打球之后,高朗还给他们办了张高级会员卡,打了挺高的折扣。在程言印象里,从学生时代开始,高朗就是个挺热心肠的人,说不定真认识这那两个打架的女生。
高朗挠挠眉毛,说:“不认识,但常常见她们在体育馆里进出。她们是那什么来着,舞蹈队……哦,街舞社的,隔壁师大的学生吧。师大好多学生社团在这里活动呢,他们街舞社的人还不少,呼啦啦的十来个,通常在五楼活动,上下楼梯的时候我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