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灯光很暗，音响开得声音特别大。

传说中的黄仁发长得青面獠牙，一脑袋癞疮，头皮多一块少一块，浑身上下白斑点点，远远望去就像一只金钱豹。见我进去，黄仁发远远迎上来，跟我握手拥抱，想起他的一头疥疮，透着腥臭味，立刻让我一阵恶心。

两个小妞一个妖艳，一个清纯（当然是假纯），妖艳的那个坐在一个谢顶的男人腿上蹭痒痒，另一个在对面跟一个带眼镜的男人划拳，旁边还有两个倒酒的小姐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不住地张开大口打着呵欠。“谢顶君”和“眼镜男”的领带和裤带都是松松垮垮，估计是黄仁发说的韩总和赵总。

两位老总显然也已经喝了不少酒，说话是透出极大的酒气，还不断用手掐身边小姐的前胸，两个小姐叽叽喳喳乱叫，气氛还算热烈。

我们一进去，两个小姐知趣地躲在一边默不作声了，黄仁发给大家一一作了介绍，互赠了名片。“谢顶君”开了两瓶酒，一瓶放在我面前，一瓶交给黄仁发，然后扯着嗓子喊，干！

“眼镜男”在旁边催促道：“重打锣鼓另开张，奶奶的，赶紧换几个小妞过来！”说完，率先点了个名叫“梦露”的丰乳肥臀的洋妞儿，还让“梦露”把她的姐妹们招呼上来。“梦露”扭着屁股高兴地跑到楼下，不一会儿又返回来，身后多了几个妙龄少女，一个个身上珠光宝气，香艳撩人。黄仁发对我说：“刘总，你自己看着选吧。”又转身对那群女子说：“今天晚上你们全部不准抗日，还有还有，听说刘总懂日语，你们叫床一律要用日本话！”

逗得一群女子咯咯乱笑。

我不好推辞，迷迷糊糊地找了个黑裙小姐，小姐坐在我旁边，拿了瓶啤酒，交给我说：“刘总，咱们喝一杯！”

楚晓瑜抱着肩膀站在门口，面红耳赤，一脸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黄仁发招呼她坐下，说：“刘总的朋友，就是我们的客人，来来，我们都是粗人，姑娘你别见外！”

看得出，黄仁发对晓瑜感兴趣。晃着秃头把她挤到沙发角上，嘘寒问暖，还不住地把面前的瓜子儿往楚晓瑜手里放，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过了会儿，黄仁发点了首《我只在乎你》，扬言献给一见如故的美女楚晓瑜，吓得楚晓瑜浑身颤抖，不断往我身后躲。

又喝了许多酒，开始言归正传。黄仁发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我正跟他介绍“燕山庄园”目前的生产状况，这杂毛始终爱搭不理，跟我声东击西，哼哼哈哈，大摆龙门阵，动不动拿鼻孔照我头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国民党大元。

一开始我还蛮有耐心，细致地给他讲解各个品种的回报率和利润。

黄仁发却听得心不在焉，呵欠连天地问：“刘总，你们公司哪年上市？”

我厌恶地说：：“暂时还没有上市，不过……”

黄仁发冷笑了几声，说：“我还以为是个上市公司呢，原来是个作坊呀，说吧，哈哈，没关系。”

一句话说得我面红耳赤，牙齿咬得“咯嘣嘣”直响。强忍住怒火，对黄仁发说：“黄总，挑明说吧，办事处建成了，红酒你随便卖，我只收燕山利润的七成。”

我早就调查清楚，黄仁发这些年手里积攒了不少名酒，之所以要开办事处，主要目的是为了销赃方便。谈生意绝不像交朋友，该君子的时候君子，该小人的时候必须小人！

黄仁发心知肚明，本想给我个下马威，没想到反被我占了先机，只好满脸赔笑说：“误会，误会！”

黄仁发看上去没心没肺，却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听我介绍完之后，黄仁发开始给大谈自己的创业史，说到最后，黄仁发笑呵呵地喝了杯酒说：“刘总，出来混靠的是什么？一个是规矩，第二是规矩，第三还是他妈的规矩！”

一句话点醒了我，接二连三地点头说：“黄总说的对，就是靠规矩。”

黄仁发说的规矩当然是指回扣。我混迹江湖多年，深知生意上没有亲人和朋友，最亲的是钱，最管用的也是钱。有的路子看上去行不通的时候，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行不通，用钱就能打通。

我从口袋里拿出填好的支票，交给黄仁发说：“黄总，一点小意思，您笑纳！”

黄仁发收下钱，眼神盯着一旁的楚晓瑜，“哈哈哈哈”阴笑了半天，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曲终人散，小姐们纷纷退场，楚晓瑜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两位老总已经睡着。包厢内顿时变得格外冷清，音响里放着刚才没有唱完的歌曲：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我站起身，跟黄总握了握手，把钥匙交给他，说：“去吧，425房间，今晚只有她一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