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渡函笑,“就你聪明,冉柟活了几十岁也不会是傻子,其中想必总是忍无可忍了才是。”
“再不能忍,也得先活下去啊。”
唐渡函听言沉思,转而缓缓悠悠地说,“假如我给你安排好退路,你能否帮我一起整垮陈叔?”
景风心下惊讶,“怎么个退路?又是怎么个帮法?”说毕又坐回床边,两人细声细语交流起来。
“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你在闲月阁最红火的十年也未必赚得到的。”
“这么一点?”
“事成之后,每年一百两,直到你仙逝为止。”
景风这才面色带笑,“那我要做些什么?”
“你下次接客是什么时候?”
“后天晚上,逢初一我不得偷懒。”
“到时候我给你一副药,你偷偷下在恩客的茶杯里,晚上行过房事以后,他次日会全身虚脱,阳关不止。”
“这么恶毒的东西,”景风扯着嘴角,甚是以为恶心,“不会折自己阳寿?”
“无妨,”唐渡函解释,“那玩意不过都是男人体内正常分泌的事物,休息一两日就能好。此事之后他势必会找陈叔索要补偿,也不算亏待了他。”
“就这样?”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将这些药尽可能多的,撒到其他小倌房内的茶壶里。闲月阁你熟识的人比我多,从厨房里找个贪钱爱财的引诱一下,不成难事。”
景风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借此事败了闲月阁的名声,再趁乱打击,“只是,男人阳关失守不止这样隐晦的事情,我想不大会有哪位恩客自己去找陈叔将事情抖出来吧?”
“确实,但其他法子都不如这般能击到闲月阁的痛处,到时我会安排几个托,在大厅里嚷嚷,人嘛,第一不敢当,后面二三抢着要,何况这种关乎自己毕生那玩意的事情?”
“事成之后你准备如何?凭此不见得就能一击必杀。”景风说着又为自己辩解,“你放心,我厌恶闲月阁不是一日两日,能除掉陈叔,我求之不得,不会暗地里又背叛你。”
唐渡函狐疑地看了一眼,“为了防止闹到官府那边抄家坐牢,陈叔肯定选择花钱消灾息事宁人。几个托趁机抬高所要赔偿,来闲月阁的又不乏有头脸的人物,保管叫陈叔吃不了兜着走。”
景风笑,“多的我就不问了,希望你万事准备得妥当点才是。不过先说好,后天先给我五百两做定金。”
“可以。”
一番休息过后,唐渡函又到荀府里来。
归云一副照旧的打扮,张罗饭菜。
用过午饭,两人坐于屋内说话。唐渡函将此事一一告诉归云,并希望能得到一千两银子作援助,以及相关的药物。
“公子,”归云领着唐渡函去账房,“这是二千两银子,既然要收买人心,银子不可小气,你先给那小倌五百两定金,说回头事成有一千五百两的银子等着他,定要叫他陷在这钱眼里面才行。几个托就由我府里的下人们去做,总归更信得过些,再者也肥水不流外人田。”
回到厅室,归云吩咐贴身信得过的小厮去准备药物,“公子只管放心大胆地做,等到闲月阁一派慌乱之时,我知会荀府老管家去趟官府,荀家虽没落,但些许名望还在。人言富不与官斗,那闲月阁的陈叔再怎样大本事也逃不开这衙门的网。”
唐渡函见归云这般全力相助,一时心下五味陈杂,只说,“多谢。”
“公子,你我无需言谢。”归云说着双眼又湿起来,“如今公子孤零零一人,归云愧疚万分,今日能助一臂之力,倒可说是公子给我的机会赎过。”
“罢了,旧事勿需再提。荀驿杨最近可有消息?”
“没有。”
唐渡函瞧着归云一听见“荀驿杨”三字便是满面的愁容,心下亦不忍,“等过完这段事情,你要是不怕,咱俩一同去北边一趟。”唐渡函只担心荀驿杨真要战死沙场,归云竟会连最后一面也不得见。
“多谢公子。”归云瞬间又是笑又是泪。
“好好聪明伶俐的女儿家,偏被荀驿杨连累了。”唐渡函安慰着归云嗔怪道。
两日后,钟敬亭同唐渡函一起将家姐遗体运回钟家祖坟。
木制板车上拖拉着暗红色棺柩,两人披麻戴孝地走在板车两旁,望去漫漫的大雪积久不化,一如那日唐渡函呆坐在双湖旁的景象,荒凉而落寞,雪路两边尽是些凋尽寒枝徒留干枯枝桠的树干,其根部隐在雪地里,叫人猜不透其心思。
“怎么就我们几个?”唐渡函问。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还有谁会来呢?”
走着走着倏忽又下起雪来,片片雪花搭在冰凉的棺木上很快就结起一层,唐渡函瞧着钟敬亭双眼萎靡,神色苍白,身下两腿因跛足走路愈加吃力,却只是静伴一旁,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来到钟家祖坟,所见却早已变成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