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龙慈祥道:“失忆怎么能不是病,你连我都不记得了,读的书也该不记得了。你看这么多叔叔伯伯,都是从小看你长大的,你能认出哪一个?”
金世安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您那边左起第一个,涂林强,第二个,焦峰,第三个,赵伟昌,第四个,马燕,第五个,丘龙起,我这边右起第一个,尚长兴,第二个,申智,第三个,钱淑芸,第四个和第五个,是没到场的魏继春和曲志学。”
众人都暗暗吃了一惊,金海龙的眉毛也抽圌搐了一下。
金世安过去很少跟他们打招呼,年会上也只是不冷不热地说几句话。他进来这个会议室,就低头坐着,也没有多长时间。
他们彼此已经十分熟悉,即便是这样,要如世安一般,在目不旁视的情况下做到直报所有人的姓名和位置,恐怕他们自己也做不到。
世安抬眼看着金海龙,微笑起来:“我的记性和您一样好,妈也说我比过去懂事了。”
金海龙脸上有些发红,他掏出烟来:“你这些小聪明有什么用,海龙给你搞得一塌糊涂,你也该结婚了,快三十的人了。”
“海龙今年的业绩是增长的,”世安说,“爸,你想重回海龙,我很理解,但不要歪曲事实。”
旁边的股东们一脸冷漠,听他们父子闲扯淡。金海龙却没什么心情继续扯淡了:“在座各位都投个票吧,按流程来,我手上12%,你们都知道了,我儿子年纪轻不懂事,给各位添的麻烦,我这个当爹的给他收拾。”
大家笑起来,焦峰先举手,“我肯定追随老哥,侄子还是先跟着你爸爸学两年。”
绝大多数人都跟着举手,金海龙咧嘴一笑:“这个份额加起来差不多有45了,”他明知故问地看向郑美容:“没到的怎么算?”
“算弃权。”
赵伟昌和马燕意外地没有表态,两个人沉默不语。涂林强也没有说话。
“现在说弃权的事情,未免太着急了,”世安望向门外,“还得问问另一个人的意思。”
金海龙大笑:“你还等你圌妈来吗?”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世安也随和地陪笑:“正是这样,我已经把手上的所有股份,转交王圌静琳女士。”
一言之下,所有笑声都停止了。
门外响起一阵骚圌动。
世安和郑美容对视了一眼,“看来她已经到了。”
王圌静琳推开门,卷着一阵风进来,她身后跟着魏继春和曲志学。
金海龙见了她立刻站起来,脑门上浮起青筋,王圌静琳也向他怒目而视,嘴上倒挂了一缕嘲讽的笑。
“我去接老魏和老曲,你这么急干什么?”
世安在旁边事不关己地喝茶,这一对好夫妻,挤兑了儿子又互相挤兑,真是前世冤孽。
夫妻两人都不说话,互相瞪了片刻,金海龙咂了砸牙根,坐下圌身来:“行吧,你把你圌妈搬出来,你们两个加起来也就38,她也忙得很,你叫她从北京大老远的来干什么?”一面又向曲志学和魏继春招手:“你嫂子脾气大,你们别听她的。”
王圌静琳没容别人说话,自己笑着按住桌子:“姓金的,卢娇雪下的蛋是不是你的种还不知道呢,你就不怕她给你生个野种。”
这话说得难听,股东们都觉得尴尬,焦峰站起来劝她:“嫂子别生气,都是一家人。”
“谁是你嫂子?”王圌静琳推开他,笑得更加嘲讽:“你把他当哥哥,他可没把你真当老弟。”
焦峰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茫然望着她。
王圌静琳放平了语气:“家丑我也不在这里多说了,说正事。我手上38%,还有老魏和老曲。”
涂林强也向王圌静琳微笑点头,他们早有协定,王圌静琳感激地看他一眼,突然转身拉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记者们堵在门上,七倒八歪地跌了一地,王圌静琳指着金海龙破口大骂:“金海龙,你抛妻弃子,忘恩负义,卢娇雪的儿子是儿子,我的儿子就不是儿子?当初你跟我说好了谁也不要公司,留给孩子,今天你腆着脸回来抢,金海龙,你就不怕遭报应?”
记者们慌张地举起**短炮,争着拍下这个令人难堪的画面。
王圌静琳意犹未尽,她向焦峰冷笑:“老焦,九九年的事情你记不记得,你在淮南跟他一起倒精煤,赔得一塌糊涂,最后还是我帮你拿到了单子。”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你以为真是自己倒霉?是金海龙坑了你,他把客户给你的单子都截走了,我劝他给你留条路,你知道金海龙跟我说什么?他说你自己都不操心的生意,少挣两个是应该,了不起你没饭吃了,他聘你当个看门的!”
她的话说得半真半假,金海龙背后捅刀是真,说聘焦峰当看门的就是瞎编乱造了。
然而金海龙现在已经无法辩解。
王圌静琳指着涂林强:“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问老涂,你们刚开始赚那么多,拉他那么多次,老涂为什么不愿意参加,他是知道金海龙脏心烂肺不怀好意!”
涂林强黯然道:“要不是王姐在海龙,我早就走了,也是看世侄脾气像王姐,我才一直留在这。”他看着金海龙,沉重道:“老哥,你那时候就认识卢娇雪了对不对,才多大的小姑娘,又是要钻石又是要跑车,王姐把帐管得紧,可你也不能为了讨卢娇雪的高兴去坑老焦啊。”
焦峰如遭雷击,99年他的生意赔得一塌糊涂,金海龙也说赔钱,他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
马燕突然应声:“我也支持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