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专题研讨

县委宣传部召开了“党建工作与经济建设”专题研讨会。宁帆主持大会，首先说明田行健书记本来要参加今天的会议，因为突然生病住院来不了，特地委托符副书记宣读他的书面讲话。在一片掌声中，符乾坤满脸笑容地坐到主席台正中的话筒前，一字一句念完了讲稿，又道：“田书记的讲话高屋建瓴，非常精辟，非常重要，大家要深入领会，回去后认真组织传达贯彻，抓好学习和落实！”讲话结束后，符乾坤对宁帆说：“那边还有急事，我就先告辞了。下午争取再来！”又向台上的几位领导一一点头示意，这才走出了会场。

接下来是县委副书记康濯讲话。他拿起讲话稿又轻轻放下说：“这是秘书替我准备好的稿子，已经印发给大家了，就不再念啦，还是说点我自己脑袋里想的、肚子里装的吧！”

会场里先是漾起一阵轻微的笑声，接着便自发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程海平坐在靠后的位置，分明感到康濯那双利剑般明亮的目光扫视到了自己，扫视到了台下的每个人和每个角落。康濯讲起话来简洁明快又不失诙谐，嗓音很有磁性。内容紧密结合当前实际，见解深刻，令人信服。会场里常见的交头接耳、打瞌睡不见了。有人让尿胀得实在憋不住了也是小跑着出去，风一样又旋回座位凝神聆听起来。

县委组织部等县级部门及重点企事业单位、乡镇的代表共12人分别做了专题发言。程海平在题为“农村基层反腐倡廉制度化建设的现状和对策建议”的发言中，肯定了过去的工作成效，同时列举了存在的突出问题和典型事例，提出了具体的建议措施。宁帆在总结讲话时特别提到了程海平的发言，认为它调查深入，对策建议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

研讨会开到下午5点结束，与会人员安排到清源宾馆共进晚餐。宁帆在散会前联系符乾坤说：“符书记，事忙完了么？还等您过来讲话哩！”符乾坤道：“不讲了，不讲了。吃饭时我来给大伙儿敬杯酒就是喽！”

康濯叫住程海平：“小程哪，坐我的车过去吧！”宁帆一旁打趣道：“康书记偏爱你呐！”康濯笑道：“你想一起坐也欢迎啊！”宁帆说：“那好，我那车就送开会的其他同志吧！”

上车前，康濯道：今天小程的发言切中时弊，反腐倡廉必须从制度化建设入手。不仅农村基层，各级政府、各行各业都应该这样啊！我家那位是小学教师。她给我讲过一个真实的事情：班上一个7岁男生被问到自己的理想时，非常认真地说：“想做官。”问他想做什么官时，这个小学生毫不犹豫地说：“当贪官。因为贪官有好多东西！”

车上的人包括司机都哄然笑了。康濯又道：“小学二年级的7岁学生，居然立志要做贪官！我看不单是童言无忌那么简单，也折射出一种社会现实哪！你们的看法呢？”

宁帆用眼神示意程海平先说。程海平分析道：“小男孩想做贪官的理由是因为贪官有好多东西。贪官会有什么样的好东西，或许他并不完全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身边的一些大人们可能包括他父母对于贪官是非常羡慕的。所以他认定贪官一定有好多东西，并把这作为了自己的理想和奋斗的目标。”

宁帆补充说：“贪官会有什么样的好东西,网上有人做了总结哩！说如今人生的最高境界是拿沙特工资，住英国房子，用瑞典手机，戴瑞士名表，娶日本女人，包韩国二奶，做泰国按摩，开德国轿车，坐美国飞机，喝法国红酒，吃澳洲海鲜，抽古巴雪茄，穿意大利皮鞋，玩西班牙女郎，看奥地利歌剧，买俄罗斯别墅，雇菲律宾女佣，配以色列保镖，洗土耳其桑拿，做中国的政府官员。凭着最后一条，前面的都可以据为己有了！这里说到了咱们政府官员，其实只适用于那些贪官！不然，只靠正常的工资收入，哪个官员能全部拥有这些？痴人说梦还差不多！”

坐在前排的康濯点头道：“说到底，还是体制上有漏洞！现在反*的力度确实加大了，但像我省交通厅领导班子那样前腐后继的反面典型仍然不断出现，不能不让人深思啊！对*现象，绝大多数老百姓都是痛恨的，但也有不少人对*分子聚敛的财富和腐化的生活羡慕不已。这种社会心态很可悲也很可怕哪！”

车驶进了清源宾馆。符乾坤已在贵宾休息室里坐着了。他站起来向康濯、宁帆介绍了一起的几位客人，说这是广东来的黄总经理，他们是来洽谈办大型制药厂的下午已经签订了项目意向合同，投资额可以达到1亿多元。黄总身材矮胖笃实，秃顶上锃光瓦亮。一缕长发从左侧横搭到右侧，位置居中不偏不倚如同南北分界线，程海平不禁想起一个过去常用的词“一分为二”来。黄总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谈笑中，操着一口夹带了浓重广东口音的普通话道：“符书记啦，你刚才说干工作有三怕只说了一怕啦，怕像寡妇睡觉上面没人啦哈哈哈哈！还有二怕三怕都快快说出来啦……”

符乾坤略有些迟疑，又经不住黄总催促，道：“二怕嘛，像小姐睡觉，上面老换人；三怕像俩口子睡觉，自家人老整自家人！”

黄总爆笑起来，说：“符书记康书记宁部长你们不用怕啦，官场里不顺心就到我的公司来干副总经理啦每个人年薪不下50万啦，上面没人上面换人都不怕啦自家人不整自家人也不当炮兵连的炊事员啦！”

县招商局局长张亚龙走进来说：“符书记、黄总，都安排好啦！”符乾坤站起身对康濯、宁帆道：“我待会儿再过来！”然后跟黄总等人先离开了休息室。

研讨会的参会人员安排在一楼的大饭厅就餐。程海平与康濯、宁帆坐到了一桌。中途符乾坤端着酒杯从楼上下来敬酒。康濯问：“黄总说的不当炮兵连的炊事员是啥意思啊？”

符乾坤打着哈哈道：“炮兵连的炊事员嘛，戴绿帽，背黑锅，还只能看别人打炮。黄总说世界上最悲惨的男人就是他们啦！”

康濯的脸一下沉了下来。符乾坤似乎没有意识到，喝过几杯酒后又转到另外一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