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憨厚地笑道:“要是谁都有左五爷您这样的眼力,那岂不是天下人都成左五爷了么。”
左玄歌摇头叹道:“你是真笨,他却是个痴人。”
总想着给别人一丝生机,就像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可救之人一样。
“五爷!”野狼也急了,“您就别再弯弯绕绕了,直接给我野狼一个痛快说清楚吧。”
“好,如果说她们的外貌还只是让我生疑的话,那么她们腰间系着那腰带却坐实了我的猜想,上等的水洛锦加上织云坊的绣工,江南一带的水洛锦基本被水云帮所垄断,除了水云帮的人还有哪家哪户的大家小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司徒先生怎会听见您说的话之后就跑了呢?”
“路上遇见的铁戟门你也瞧见了,我的话让他想到若是在别的车马赶到之前铁戟门的人先到了,那么那两个姑娘就凶多吉少了。”
关于铁戟门的行事作风野狼自然知道,他突然道:“那司徒先生此去岂不是很危险?”
铁戟门派出的铁盒与出行之人的身份有关,七个铁盒,意味着至少是副门主以上的身份,司徒凛月武功再高,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危险?跟铁戟门交上手那才叫危险,既然那两个女子是水云帮的人,你还担心他们交上手吗?”
“对对。”野狼拍手叫道,“铁戟门向来极有分寸,对上武林七大门派之际向来礼遇有加,这也是他们在关中这一带胡作非为那么久中原武林却一直睁一眼闭一眼的原因。”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中原七大门派都知道的事情,偏偏有个人却不知道。”
言谈之间,那一袭白袍又映入眼帘,司徒凛月正缓缓往他们走来。
野狼喜道:“司徒先生果然没有跟他们交上手。”
当然司徒凛月的身后也没有跟着那两名女子,野狼都知道的道理,他自然也知道,能让铁戟门都敬畏三分的人,又怎么会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呢?
所以他沿途返回,重新遇上那一列七驾马车,看上去与先时毫无二致,实在是不像有劫持什么人的样子,再往前走不远果然看见了那两个女子,她们并未站在原处不动,而是沿着官道缓缓而行。
这个时候他就知道他上了左玄歌的当了,他故意出声提醒自己,不过是想要让自己亲自来印证一下,这一着是他左玄歌胜了。
☆、野地遇险
金玉雕琢的马车又缓缓在官道上移动起来,左玄歌的心情似乎格外好,他翘着腿一面哼着小曲一面轻叩着节拍。
司徒凛月对左玄歌得意的样子视若无睹,他只是在沉思了片刻之后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明知水青萝已经跟我达成协议,还会猜疑那两个人是水云帮的人?”
“因为我聪明绝顶举世无双。”
“说人话。”
“好。”左玄歌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司徒凛月道,“因为我从来就不觉得水云帮会那么轻易放过我,无影蝙蝠闹得江南一带人心惶惶,水云帮倾巢而动竟然无功而返,太折面子了,好不容易有一个靶子他们能那么轻易放过吗?况且你们的水女侠一看也不像是什么胸襟宽广气度宽宏的人。”
“这世间人心难测果然比修习绝世武功还要不易。”司徒凛月幽幽叹道,同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左玄歌,“不过,你既能将她的心思猜得如此透彻,你们倒像是同道中人。”
左玄歌不屑冷哼:“师父过奖,我倒也没她这么无耻,至少不会一面答应了师父一面在暗地里动手脚,再说了,我好心为师父释疑解惑,师父非但不夸奖反而折损徒儿,可见师父也不是什么真君子,咱们半斤八两正好凑成师徒一对。”
司徒凛月不再理会他的贫嘴,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的颠簸闭眼休息了起来。
到达九龙镇的时候时刻还早,三人只在镇上上好的酒家吃了饭稍作休整便上路了。
结果没赶得上再到下个一市镇,天就全暗了下来,左玄歌跳下了马车,他环顾着四周静谧的山林,眉头微蹙,早知道就该在九龙镇住下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遇伏岂不是很麻烦。
念及此处,隐隐便觉得有些不详的预感,不过,即便是水云帮来袭,倒也没什么,一来有司徒凛月在,他们多少会有些忌惮,二来,这一带已不是他们势力范围的地界,他们可以调配的人手也是有限的。
“五爷,今晚您和司徒先生就一起睡在马车里吧,外边露气重……”野狼一边在路边给自己挑选一个合适躺着的位子,一边冲着左玄歌道。
一起睡?左玄歌的额角跳了跳。
野狼还来不及把那句“受凉就不好了”说出口就收到了左玄歌让人后背发凉的阴森目光,赶紧识趣地闭上了嘴。
夜凉如水,马车内渐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马车外一片沉静仿佛连风声也听不见了。
司徒凛月突然惊醒,清澈深沉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突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再看一眼身旁那个睡得跟猪一样并将马车里唯一的毛毯全裹在身上的罪魁祸首,司徒凛月无声叹息,扯着毛毯迅速地一抖一拉,原本是想让左玄歌从毯子里滚出去,哪知他竟粘着毛毯被司徒凛月一把拉进了怀里。
左玄歌的脸撞在司徒凛月的胸膛上,他皱着眉在他前襟上蹭了蹭,含含糊糊地冒出了两个字:“别动。”
他的声音不大,睡梦中模糊的语音竟带着点撒娇的调子,也没了平日里的油腔滑调或是咄咄逼人,温柔而又有些撩人,让人实在不忍对他发火。
司徒凛月正想将他拨开的手伸在半空中进退不得,心里有一丝不忍,眸光却突然沉了下来,阴寒莫测,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也仿佛凝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