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再狡猾的猎人也斗不过狐狸。

寒冬腊月，半夜三更肖扬起身去水房冲凉，水凉得冰手，用手指一探，感觉手指就硬了，用脚一探，脚也硬了。肖扬将棉衣充分浸水，拎起湿嗒嗒地套在身上出了宿舍。

门外寒风刺骨，零下20度。

几个小时听不见肖扬回来的脚步声。我和马哲放心不下，里三层，外三层裹个严实，缩脖子，袖手，顶着凛冽的寒风在广袤的校园里四处搜寻。

艰难地跋涉几圈，连个鬼影也没瞅见，冻得我俩脸青一块，紫一块。回去的路上，马哲指着不远处雪地里的雪人说，这么冷的天，还有人出来堆雪人。

我举起电筒照了照，感觉背影似曾相识。走近一瞧，是肖扬，他巍然屹立不动，只有两颗提溜转动的眼球证明这是个活物。

惊惧之余，我摸出火机，烤了半天，肖扬试着活动下身体，上衣、裤子嚓嚓嚓乱响一个劲儿的掉冰渣子。

当晚，我们扛着气若游丝的肖扬，敲开医务室，正在收看《大长今》的大夫一脸丧气地说，人都这样了，不准备后事，送来干嘛！

我和马哲求爷爷告奶奶，好话说了一火车，大夫怏怏不快答应勉力一试。

经过一宿电击、打吊针、捂热水袋，天光亮时分，肖扬煞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人色。

医生说人算是救过来了，还得卧床观察两周，又开了满满两公斤药片，叮嘱我们给他按时服用。

凭借医生的诊断说明，肖扬缓考的事很轻松就办了下来。

肖扬为办理缓考付出的惨痛代价，非但没有使我们引以为戒，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去，相反，他的成功更加坚定了我们的决心。

次日，睡到正午，马哲饥肠辘辘，再也困不着。翻身下床来到食堂，人山人海，座无虚席，他在窗口排了半天，买了份打卤面，双手捧着碗，环顾四周，大厅中央有处座椅空着，只不过上空有个皮肤黝黑的工人踩着梯子更换壁顶的吊灯。

马哲三步并两步，仿佛发现新大陆，径直跑过去坐下。工人忙说，这在施工。

马哲笑吟吟的回说，您忙，不影响我吃饭。正当马哲吃得津津有味，沉甸甸的铁榔头从天而坠，不偏不倚，精确的砸破马哲右手指，鲜血淋漓。

从一旁走过收敛餐具的厨师见状，无不惋惜地说：“流这么多血太可惜了，别浪费了，赶紧找个铁盆接上，晚上熬猪血粥。”再看工人，早已不知所踪。

不过，马哲却因祸得福，直接杀奔教学办，掏出比鸡蛋还大的指节往桌台上一亮，那样子就像阿q被拉赴刑场，雄赳赳、气昂昂。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做出沉痛的决定，在水龙头下掬捧水，撩在脸上，把整齐有型的头发，胡乱撸成鸡窝，胳膊缠块黑纱，身泪俱下的推开教学办的门，跪在地上，追述奶奶与我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奶奶走时没能见一面，说什么也得回去为她老人家送葬。

众老师停止办公，纷纷劝我节哀顺便，保重身体。老师说我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立马开了假条，并嘱咐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他们。

回到寝室，马哲问我：“你奶奶真死了？”

“没有，我奶奶是典型的中国农村小脚老太太，虽已年过八旬，却是耳聪目明，上山下沟，割蒿草，摸泥鳅，如履平地。”我说。

“你这不是咒你奶奶吗？”

“人固有一死，这是早晚的事，我先演练下，积累经验，以防到时手忙脚乱。”

办理完缓考，我们着手收拾行李，比其他同学提前进入寒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