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暴雨。北京的夏季象人反复无常的情绪。

偶尔雨停，风也会乘机发威，冷的入骨。

王斯宇去看望马云老师。停下车撑着伞跑过那一小片花园小院。

马云老师独自在家。

“两次来都没能看到干妈。”

“我特意选她们不在时候让你来。”

马云憔悴了很多，略显瘦黑。“我想去看看邓志超。你帮我安排……”未待说完他就用一只手掌捂住眼睛，哽咽地说不出话。

王斯宇被这悲伤感染，他眼睛看向别处，似乎是不想让自己也掉下泪来。等马云稍稍平静下来，他答应：“行。下周吧。”

“如果真的犯了法，那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没什么可说的！”马云一双被泪水混浊的眼睛中透出一股坚定，“我这几天都想过了。你们不应该为了救他而再去做犯法的事。他既然真的犯了法，就要勇敢承担。而不是让你们为了义气都去犯法！”

“我们不会干犯法的事，干爸。”

“我原来也这样认为。可是你们……”马云老师看向客厅的那张摆放球赛奖状与照片的小桌，最中间的一个相框，被倒扣在桌面上。王斯宇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继而走向前拿起相框。五个活泼美好的孩子的笑脸，就象一道阳光照进这间昏暗的房间。

“我一直认为，你们五个孩子都会相当有出息，会前途无量，最起码也会生活的很好，最最不济也能象我这样，过的平凡快乐。我从没想过你们会有人进……”‘监狱’两个字马云把它咽进喉咙，呆想了片刻他道，“你们离开附中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王斯宇把那个相框又重新扣在桌子上。他转过身背靠着那张小桌而立，表情仿佛是陷入沉思，又仿佛是在什么无法启齿的事情上无法自拨。

“难道……”马云思虑着说，“是因为那场车祸。可当时不是都私了了吗？你们去林剑锐家的酒吧打工来还他父亲的钱。难道是因为在那酒吧中学坏了？”

王斯宇用手揉着额头，显出痛苦的表情。

马云一时心痛的不得了：“我当时就觉得有问题！我真应该让你们不去打工。一些十四五岁的孩子，难免会沾染社会上的不良风气，很容易就走上歧途！”他的表情带上些许自责般的懊悔。

“干爸。我们的遭遇不止这些。可是，我说不出口。”

“对我还有什么说不出口？”

王斯宇张了张嘴，转头看窗外：“不是想对你隐瞒。”

“会是什么事？会坏到什么程度的事？”马云开动脑筋思索，却又怎么都无法想象得出。

王斯宇咽喉如同吞咽困难：“你听说过，男孩也能……”

“男孩也能什么？”

“被侵犯。”

“被侵犯？被什么侵犯？”马云显然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意识。

“性。”

性，侵犯！马云自己把这些切断的话组织起来，他如同五雷轰顶一样地瞪大眼睛。什么？他用眼睛难以相信地向王斯宇寻问，王斯宇却在这目光下低头。“能让我喝点什么吗，干爸。”

马云站起来，手不自然地有些发抖，过了几分钟他返回时手里端了两只大玻璃酒杯。

“喝点酒？”

王斯宇点头，接过一杯便喝下一口。仿佛喝的是水。

马云转了一圈，选择面对着王斯宇靠在沙发扶手上。他没有问，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问。

“我们，在那一年，好象只是被圈养的动物，没有尊严，什么都没有。我们象女人一样被强奸，甚至更糟。……”

马云的眼神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他不想望着王斯宇，眼圈变得通红，却没有眼泪。

“发生了这样的事，要怎么启齿？”

“谁干的？”

“被邓志超杀死的那个人以及那个人的朋友。当时我们什么也不懂，我们只是孩子。当他们对我们做那种事，我们全都吓坏了，吓傻了。我们被虐待，他们为了达到取乐的高潮，用尽变态的手段。”

马云象想象不出一样，他木讷地问：“他们会怎么做？”

“用鞭子抽打我们；撕烂我们的衣服为达到强/暴的快感；强迫我们做口/交；把我们绑在一起轮/奸。……还有，更变态的，我已经不能承受说出它的痛苦……”

这些已足够，马云仿佛犯了心脏病一样地滑进沙发里。手里的酒杯早已落在沙发上湿了一片。他什么也说不出，只震惊地张着嘴巴。

王斯宇离开时，马云送他到门口时只问了一句话：“这就是邓志超杀人的原因？”

王斯宇点头。马云机械式地点头：“我就说他不是品质不好的孩子。”

汽车驶出几米，王斯宇回头看，马云老师还立在风雨飘摇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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