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林剑锐凑过去很亲昵地搂住如一尊雕像般的人。
“我在回想,以前你是什么样子?”
“呵,回忆起来了吗?”
林嘉轻轻点头:“十四岁时……”他嘴唇动了几次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林剑锐很感奇怪。
林嘉忽然转移话题,语气生硬:“你还打算解决葫芦脸吗?”
“哦。不用急于一时。”林剑锐回答的平淡。
“恐怕,一个商人挂上一个副市长,实在是求之不得的事。”
林剑锐愣住,惊讶地望着林嘉。
林嘉继续说:“还有,王斯宇,一个小警察的官途一路顺畅。葫芦脸,干掉他不如利用他?是吗?”
林剑锐笑了笑:“你的想法很好。”
“我的想法?你们不是已经这样在做了?葫芦脸不会被解决了,是不是?”
林剑锐松开了拥着林嘉的手臂,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停下后缓缓说道:“耻辱已经发生了。干掉他不过只是出一时之气。若能对我们有利,让我们的前途更好,等到他能力已尽,退休后再收拾他,也不迟。”
退休?十几年后?林嘉笑了,他没再说什么,转到下一个问题上。
“很抱歉,没经你允许我看了你的电脑。原来你一直在为杀人做准备。至少从一年前。”
“你看到了什么?”林剑锐显然震惊不小。
“呵,你怎么这么惊讶。其实我只是猜的。那么多意外死亡的案件,你是在寻找高明的杀人方法吗?好除掉障碍1和2?”
林剑锐忽然扑向林嘉。林嘉吓了一跳,已来不及闪躲,被昂面扑倒在床上。林剑锐有力的手从他的脖子下方抚过,缓慢地移到林嘉的背上,只是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呵,是的。我并不想对你隐瞒任何事。我确实有过一个比较邪恶的想法。”
“我知道。”林嘉的泪水奔出眼框。
“我一直在计划杀掉吉莉安。”
什么?林嘉猛然怔住。
“接近她,掌握她的一切,想找到最恰当的机会除掉她。其实我从来没想过和她结婚这条路,她死了,就没人和我争,这更简单!可她爱上了我,死心塌地,不公平也可以。那我还何苦去做夺人性命这样一件恶事?”
“好险。她傻瓜似的爱,救了她一命。”林嘉笑的惨淡。“可我并没想过你会有杀她的念头。我以为你只是在为杀柳承仁做准备。”
“他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马克与邓志超偶然遇上……”
“真的是偶然吗?他们为什么会和柳承仁在那个餐厅遇见?”
“我怎么知道。”
“那两个家伙看见柳承仁会有怎样的反应,你和我一样清楚。也许你只是想赌一把。”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真的杀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有那么多证人。怎么调查,你都不会有任何嫌疑。”
“是我洗清了他们的杀人罪名!难道你忘了。”
林嘉没有继续争辩,他轻轻地摇头,口中却道:“是啊!”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互相对望,眼神却并未交会在一起。真的很冷,嗡嗡作响的空调,似乎是在卖力地把房间制造成一个冰窑。
林嘉在想,他们的爱,在面前这个人的世界里,到底是什么。
林剑锐在长时的沉默后笑了,他努力克制不安:“是谁透露给你的?”
“你不必去怀疑任何一个和你同一战线的人。如果你每一天,都在想着某个人的一点一滴。你一定会渐渐发现他的秘密。就象我想着你那样。”
“你不理解吗?为什么非要逼我说的更清楚!我做了九年的玩物!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是的。是的。”林嘉猛然抓住自己的胸口,心头涌上的痛苦让他立即失控,他扑进林剑锐的怀里,摇晃着他。“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你的心里还剩下什么?如果你连自己的兄弟都……!”
林剑锐抓住林嘉的肩膀质问:“你还是在怪我?你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更狠毒!”
“我理解。”林嘉泪流满面,心如死灰。他不怪他拥抱的这个人,因为他终于发现这个人已经死了。他曾经等待的希望啊,鲜活纯净的面孔,早就被彻底扼杀。
他岂能憎恨,
他无可憎恨。
那些改变别人命运的手,还有无情的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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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还剩下什么?我真的想无情!可你以为无情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吗?让他们顶着杀人罪名?让你沦落在那种地方?”林剑锐坐到林嘉身边。
“我的心还剩下什么?你问的很好!我的心里没有一件完美的东西,没有一件!我的生活中,没有什么是完全属于我的!”林剑锐又站到镜子前,“就连我自己!每天晚上,你还难以入睡吗?我,总在等着他潜入我的房间。即使他已经死了!”林剑锐跌坐在床上,身体因为抽泣而发抖,此时他又好象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我要战胜他!我要杀死他!我要强大!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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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默然无声。
他再没有说过什么。
自此之后,他明白他只是磨盘下的蚂蚁,
对于一颗目标坚定的心,他没有任何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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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的风,刮过地面的热浪,吞噬了本就单薄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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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这里吧。我不认为还有什么需要仔细说下去的必要。
之后,所有人的情况,尘埃落定,一如即往。
一如即往的马克与邓志超,古怪与火爆的脾气,使他们成为监狱的常客。这给王斯宇增加了数不尽的麻烦。
但王斯宇也没有头痛多久。
一年后,马克与邓志超因刺杀市委书记而被当场抓获,其后以乱国罪判除死刑(多么荒谬的罪名)。市委书记身负重伤,住院治疗。
第二日,林嘉假扮医护人员潜入医院,用一把斧头将市委书记胸腔劈开。被警卫当场击毙。
王斯宇官路亨通,调到总局任要职。
林剑锐在两年后,转让全部产业,从北京消失,独自一人在安静的山林小村隐居,终身未再娶。经年累月,他在一处荒芜的山坡上种下一片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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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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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能力让这个世界了解。我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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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汹涌可以平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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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今夜我可以安静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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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
请时光带我回去
五兄弟高举奖杯的笑脸,
永远定格在阳光下的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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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剧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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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我拉上了雪白的窗帘。
那扇冷风呼啸的门后,五个发抖的孩子还在窃窃私语。
逃吧。我们逃吧。
我流下了眼睛,这声音将伴随我到永远。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