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依稀记得,李园总喜欢往顶楼上跑。这次李园过家门而不入,分明就是奔楼顶而去。所以高远一边拨通110,一边往顶楼跑,他必须先稳住这个人,以防有不测的后果。
楼顶。李园一把匕首正架在杨思思的脖子上,或许双方都过于激动,杨思思的脖子上隐隐透着丝丝血印。
“臭婆娘!你最好别给我乱动!”李园咆哮道:“你们这群靠脸蛋过生活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大哥!”杨思思显得小心翼翼:“你这是绑架,你要冷静点,你会坐牢的,你冷静点……你千万要冷静……”杨思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显得极富魅惑力。
“我怕什么?!我什么都没了!我还怕什么!”李园情绪激动,脖子上的青筋亦是涨得老粗。
“那……那你为什么绑架我呀?”杨思思似乎有着超于一般女孩的冷静,言语之中似乎并不显得害怕:“你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我真的可以给你!”
李园冷哼道:“钱?哈哈,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我爸,我儿子都死了,我还要钱有个屁用!”
杨思思沉默无语。李园冷冷地睨着杨思思,道:“你是民歌精灵杨思思吧?被我绑架竟也不怕,真是好胆色。哼!我知道你没有害过我,但是我的仇只有通过你才能报!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为什么?”杨思思有些无语。她心中虽然惴惴,但心智却十分晴朗,实在殊为难得。
“我的仇没人重视,那个卷走我五千万的婊子就永远也找不出来,所以我要通过你这个名人,把我的意愿告诉这个社会。那个婊子纵然能上天入地,我也要把她给揪出来!”李园狠狠道:“杨思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向外界求助了吗?哼!我正是要警察过来,我就是要引起轰动,否则我的仇没法报!”
杨思思摇头道:“大哥,我可以帮你,但你这么做,是在犯罪,你会从一个受害人变成绑架犯,这不值得。你放了我,我会倾尽我的能力帮你的,我会一直帮你,直到害你的人被绳之以法!”
李园一阵苦笑:“我的亲人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报了仇,我还能做什么?除了行尸走肉,我什么也做不了。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就此了断,也免得在世上受苦受罪了!”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绑架她的人,杨思思心里只有同情,她简直快要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她劝解道:“人生总有不如意的事情,生活也是变幻莫测的。所谓否极泰来,你刚刚经历了丧父丧子之痛,以后的日子就一定会好起来的。不要想不开!活着才是希望!”
李园显然已经抱定必死之志,他已经不再理会杨思思的劝解,只道:“希望我已经不需要了,我只求解脱!杀了仇人,我便已了无牵挂,我累了,很想睡!”
杨思思也为他难过,可是她也不知道从何劝起了。恰在此时,高远一把冲上楼顶,一站定便大骂道:“李园,你这个绑架犯,赶快放了那女孩!”
李园和杨思思皆是一惊。李园见机较快,立马将匕首又架回了杨思思的脖子。冷笑道:“哼!有用的人没等来,没用的家伙却上来了!”
高远大怒道:“李园,我知道你死了老爸儿子心里难过,但是你也不能迁怒别人啊,这女孩是无辜的。你放了她,回头还来得及!”
李园哂笑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现在放也是犯了罪,不放也是犯了罪,又有多大区别?”
高远吼道:“当然有区别,至少,你可以被从轻发落,如果这位女孩答应不告你,你完全不用坐牢的!”
李园大笑道:“不用坐牢?哈哈……我偏要坐牢,你能奈我何?”
“神经病!”高远暗骂一声。但他也知道不可触怒李园,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拖延时间,等待警察的到来。高远定了定心,道:“李园,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父亲和儿子被人杀死的时候,你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痛苦吗?这女孩也有家人朋友,她死了,她的家人和朋友会有多痛苦你难道不能体会吗?”
李园目色一隐,渐渐迷离起来,眼眶里有了一些湿润,显然是想起了他和父亲儿子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高远趁着李园思绪纷乱之际,猛朝杨思思使眼色,示意她赶快脱离李园的掌握。杨思思犹豫了一番,却并不上前,急得高远直跺脚。
无奈,高远只好继续施行攻心计:“你的父亲多么慈祥,你的儿子多么可爱啊,他们死得不明不白,你不去找自己的仇人报仇,却来绑架无辜的人,你的父亲和你儿子九泉之下能安心吗?他们会原谅你吗?”
高远边煽情边朝杨思思使眼色咧嘴吧,无奈杨思思除了满脸感激之情,却没有任何要脱离魔掌的意思。高远情急之下,猛朝杨思思扑了过去。
李园顿时清醒,抓住杨思思往后一甩。李园本意是不让高远救到杨思思,谁知他们离楼缘太近,他这下意识的一甩又用力过猛,杨思思尖叫一声,便径直往楼下落去。
高远大惊,朝杨思思猛然一跳,堪堪抓住了杨思思的双脚。但此时楼无借力之处,杨思思又是下坠之时,两人便一起落下楼去……
医院内,高迪静静地坐在长椅之上,一语不发,唯有那双眼睛,充盈着深邃的光芒。陪同他来的邻居都为他叹息不已,这父亲刚醒,儿子又睡了过去,老天似乎特意在仇视高家一般。
一个邻居劝道:“老高,您就别难过了,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的也会帮您照顾着的……”
高迪意味深长地叹道:“天心人意,八荒遇合,谁能奈何呀?多谢诸位的帮忙,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正当此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位大夫卸去口罩,朝高迪这边走来,问道:“谁是高远的家属?”
高迪缓缓站起身来,道:“我是他爸爸。”
大夫声音有些沉痛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你儿子不知为何只有了生命肌体的活动,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也无法唤醒他的意识。”
“这……是什么意思?”高迪显得异乎寻常的冷静。
“也就是说,他可能成了植物人,不知何年何月才醒得过来。”大夫显然也在叹息。
高迪却只是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又问道:“我儿子救的那位小姐如何?”
大夫道:“情况也是一样,他们从楼顶落下后,被楼下的高槐树接住过一次,并没有太大的摔伤。按理说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实在奇怪……”大夫摇了摇头,实在想不通。
高迪目色迷茫地看着远方,不知所谓地轻叹一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