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知道孙霸不喜欢撒谎,便只好自己来了。她早就听说当今罡帝胡鸿利极为好色,经常让太监们打着传旨的名头去各家挑选美女,孙霸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只让孙慕云来的;何况现在孙霸是齐王一系的人,孙府和罡帝的关系还趋于对立,如若真让这些太监看中孙娴,让罡帝将她召进宫去,孙府将是何等尴尬的局面?罡帝明知此等局面,还故意让太监提醒孙娴出来接旨,其用心不言自喻。
那太监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失望的表情,不过他们的掩饰功夫极是高明,只见那太监顺着表情朝一旁打了个喷嚏,然后朝孙霸和孙夫人赔礼道:“将军和夫人恕罪,奴才失礼了……只不知孙小姐许配哪家公子?奴才若有闲暇,还要向将军和夫人讨杯喜酒喝呢!”
“哦,公公有所不知……”孙夫人撒起谎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夫君和臣妇成婚后不久,曾落入激流之中,为一渔人所救,为了感激他,便答应两家儿女互为婚姻,定个娃娃亲。当年那渔人已有了一子,我们便承诺若有女儿,必然嫁入他家。后来,臣妇与夫君南征北战,与那渔人失了联系,但我们孙家重信重义,断断不能负约,因此只要找到那渔人父子,我们就把娴儿嫁过去。倒是拂了公公美意,不知何时能喝上这碗酒了。哎,只可怜我苦命的女儿……”孙夫人说到这里还真有模有样地哭了起来。
那太监一看,连忙道:“原来如此,夫人也不必伤心。想孙小姐兰心蕙质,聪颖美丽,必受上天护佑,孙家一定能找到恩人之子,共牵连理,修为秦晋之好的!”
孙夫人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收收泪水道:“多谢公公吉言了……”孙霸在一旁暗自冷笑了一声,为了不让他夫人小聪明落空,赶忙把两只眼睛藏了起来。
孙夫人这番话虽然漏洞百出,但若不刻意去查,还真难分辨真假。那太监显然没这功夫,所以也伫立在那里,不再说话。
孙府小祠堂。孙娴和高远依旧对案而坐,孙娴正尽心详细地给高远讲着新武立国的历史,高远则凝眉细听,显得极是融洽。
“好了,这便是‘新武立国’了!”孙娴微微笑了笑,问道:“四弟有何评判?”
高远只有目瞪口呆,因为孙娴讲的竟是“王莽篡政”的历史!只不过这个王莽似乎并没有实行他那些超时代的政治理想,而是在西汉的原有政治体制上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削其有余,补其不足,因而也完全没有出现后人所知“四海鼎沸”的现象。
高远不相信地问了问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情况,孙娴却说这是个小人物,一早就被一个人不小心给干掉了!高远蓦然惊醒,这个人改变了历史!可高远一问,孙娴却卖了个关子,说是讲完新武帝的事情再来特别说这个人。
此时高远笑了笑,回答孙娴的问话道:“新武帝大智大勇,明睿无双,汉末倾颓之际,正位为君,实乃救国救民之举!”高远发现这位姐姐说起新武帝,竟然眉飞色舞,眉宇间充满孺慕之意。高远想王莽既然是姐姐的偶像,为防她发飙,自己还是小心点好!
孙娴一听果然十分开心,又道:“其实新武帝之所以能定国成功,我说的那个人居功至伟!”
“谁呀?”高远想,这个关键终于来了,一定要好好搞清楚这个人。
“四公子……”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却在这时突然响起,令高远大呼烦闷。孙娴听声已经站了起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下人匆匆跑来,禀告道:“小姐,四公子,朝庭有圣旨传来,老爷让四公子去接旨!”
“圣旨?”高远歪着个嘴巴,一时哭笑不得。这是些什么鬼事啊,都凑一块儿了?高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哎,白费功夫了!”
孙娴却道:“四弟,我们并没有白费功夫。你既有其心,又有其行,不得已而中断,其功已成!你就不必担心了,剩下的事便交给我和娘吧!”
高远望着这位姐姐,一时无语。看她这个岁数,后世时,才刚刚从高中走出来,正是一个花季少女,多数还在懵懂时期。可她呢,为人处事已是如此老练,真是令人唏嘘感慨。
孙娴见高远久久无语,以为他还在担心父亲责罚,于是又道:“四弟,且不说你在祠堂奋学必有后效,就说这圣旨也来得于你有利,若不出意外,爹无话可说,事情便可告一段落了。”
高远却依旧在自己的心事中流连,有这样一个姐姐如此关心自己,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他现在都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高远还是孙慕云了。若说自己是孙慕云,偏偏这个灵魂是高远。若说自己是高远,可自己的身份、自己所享受的亲情都已经和高远无关了。那自己到底是做高远好呢,还是做孙慕云好呢?
“哎,姐姐……娘……”高远的脑袋悠着悠着,陡然一惊:“不是吧?原来我都已经把自己给卖了?”他发现他的潜意识里都是这么在叫孙娴和孙夫人了,一时竟然让他又是矛盾又有点喜悦。
孙娴见高远还在莫名其妙地暗自沉思,提醒道:“四弟,快往大堂去吧,别让那些小人等急了,有机会进谗言问你个悖逆之罪!”
高远终于崩溃,有这样的亲情包围,还纠缠些今生后世的身份问题,岂不大煞风景?自己既然会穿越到孙家,想必也是天意,又何苦为了这么点芝麻绿豆般小事与天相争?
想到这里,高远顿下决心。跑到孙家那成排成排的灵位前一把跪下,暗道:“孙家的列祖列宗,高远无意霸占你们子孙的身体,可事实既成,我也无法挽回。娘和姐姐都对我很好,虽然他们是出于爱护孙慕云,但受者是我,我真的十分感动。所以,列祖列宗们请在此见证,今后,高远便是孙慕云,孙慕云便是高远!慕云当以孙家为重,刻苦自励,奋发向前,以保孙家家运永昌,福祚绵长,如违此誓,必有……后报!”高远终究不敢发毒誓,他倒不是怕死,就是怕自己哪天一个不小心又穿回去了,说自己发了毒誓要叫孙慕云的,不能改了。到时候跟老爸高迪怎么交代呀?所以“后报”这个不痛不痒的词就稳妥多了。报什么?怎么报?谁知道呢?
完誓,高远便磕了三个响头,以示自己正式成为孙家的子孙——孙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