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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胜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人多，什么叫竞争，什么叫本科文凭不如狗屎了。

一个月下来，他共投了三十二份简历，二十五份石沉大海，剩下的七份里有五份要求有工作经验，姜胜原来以为是本钱的北京户口在这五次面试中毫无意义。招工的人明确告诉他，你是不是北京人我们不管，我们要的是能立刻干活的。剩下的那两份倒是非常满意姜胜的北京人身份，可工作岗位又让他感到难堪，一个是超市收银员，一个是肯德基服务员。

那天从肯德基回来后，姜胜心里很是窝火，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回能直接到跨国企业当白领，却没想到却险些成了出口转内销的店小二。到家他把西服一脱，然后便像一根木棍似地直接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贾英看见儿子神情萧索，知道面试又没成功，便叹了口气安慰他说：“没事，慢慢找！”

姜胜把头埋在靠垫下有些委屈：“现在这人咋这么多啊？去哪面试都是一大群，比菜市场还热闹。”

“还不都是那些外地人！”

“唉！还是我没本事！”

“要我说，政府也该管管了，在自己的地盘儿上，正宗北京人都找不到工作，这公平吗？”

“行了，您老还是歇歇吧，太平盛世，您就甭发牢骚了，‘文革’时都下乡了，您愿意回去吗？”

“‘文革？’‘文革’红卫兵还来北京串联呢！”贾英不服气地说。

“好……好，您全对！您是西太后！”姜胜翻了个身，掏出手机，有三条未读短信，打开一看，都是肖倩发来的。

第一条是：“我正在上班啊，你有事？”

第二条是：“好好面试，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第三条是：“成了吗？”

“没成！妈的！”姜胜嘟囔了一句，把手机扔在了茶几上。

这段时间里，虽然找工作四处碰壁，但他和肖倩的关系却有了很大的进展。两人虽然还没捅破那层恋爱的窗户纸，但姜胜觉得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他本来打算等自己找到工作，就正式提出确定关系，但谁知一个月下来，自己依旧是盲流一个。

呆滞的目光在房顶上转了一圈，然后沿着墙壁向下，走到中间的部分时，姜胜心里又是一紧。那儿挂着老爹的遗像，虽然在脑海中，父亲始终是个模糊的概念，但有一种细微的感情却还是穿透阴阳两界把他和那可怜的记忆连在了一起。

那是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挂着淡定的笑容。母亲说父亲是客死他乡的，至于为什么，老太太也不是很清楚，或者是场大病、或者是别的事情。总之那一年父亲和厂里其他技术骨干去了西北，回来时就只剩下了一个骨灰盒。那年月的事情，太乱、太沧桑，母亲不愿意回忆，他也不愿多问，就权当是一个梦吧！

“嗡……”手机一阵抖动，姜胜不耐烦地抓了起来，打开一看，又是短信，发信人依旧还是肖倩，这回的内容倒是和找工作无关：“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有事？”姜胜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把对父亲的思念赶出脑海。

电话拨了两遍，但是肖倩就是不接，很快又来了一条短信：“我在我家附近的车站等你。”

姜胜扔下手机，二话不说冲进了洗手间。

母亲又发起了牢骚：“干吗这么着急忙慌的？你吓了我一跳！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稳当点！怪不得没有姑娘跟你……”

姜胜也不理唠叨的母亲，对着浴室镜，迅速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回屋换了一身自认为最帅的衣服。

“约会啊？”母亲笑着问他。

“约会！”姜胜笑嘻嘻地推门而出。

刚冲到楼下，就听到母亲在楼上的窗口冲他喊：“你有钱吗？手机，公交卡！”

姜胜站住，立刻把自己衣服、裤子的兜儿都翻出来，结果只有两个金灿灿的五毛钱的钢。抬头朝楼上看看，母亲已经不在窗口了。姜胜叹了口气，转身又跑了回去，进屋拿了公交卡和手机，捏着自己空空的钱包，不好意思地走到母亲跟前。

“没钱还约什么会！”贾英瞪着儿子，一歪身从裤兜里掏出两百块钱。

“谢谢妈！”姜胜抓起钱，冲母亲敬了个礼，转身撒腿跑了。

下了楼，直奔公交站，这一路，姜胜是心急如焚，又给肖倩发了两条短信，问到底是什么事儿，但是肖倩就是死活不说。好不容易到了她住的小区附近的车站，刚从车上跳下来，就看见肖倩正在站牌旁边四处张望，那眼神有些茫然，心事重重的样子。

姜胜跑过去打了一声招呼，两人相视一笑。

擦了擦脑门儿的汗，姜胜问：“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