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经晚了,双手在半路中轰然落下,“你还活着,就好。舒伊……”
尹舒伊背倚着车门,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神,目光下移,看到那白刺刺的手铐,再次震惊:“你怎么会……”
“呵呵。”千柏松勉强一笑,“这是我罪有应得。舒伊,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目光中流露的是不曾有的温柔,“能在最后见到你,老天也待我不薄了。”
“我……”尹舒伊不知如何解释,近二十年第一次重新见到他,曾经的纠缠恩怨似乎如烟般早已不知所踪,残留心底的全是隐隐的伤感。二十年来,总在报纸中出现的人,一直都活在她的记忆中。
欺骗,背叛,誓言,所有的所有,早已被时间磨灭。
“舒伊,我一直想问你,”千柏松微笑着,仿佛如愿以偿道,“你能原谅我做的一切吗。”
微风拂过她的额角,有风吹起了发丝,她静静地注视着他,却不开口,也不知如何开口。
时间从耳畔走过,终于,他的夙愿破碎,他自嘲的笑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你始终都不会原谅我,就如一开始,你心中的那个人,从来不曾是我一样。
能在最后见你一面,能知道你依旧活着这个世上,这些都已经足够了。他黯然转身,心如死灰。
“柏松,”一声略低的呼唤直入心扉,千柏松怔住了脚步,却不敢回头。
“过去的都过去了,这些年来,我一直瞒着你,是因为回到过去,不如现在这样,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他的眼神,还是跟从前一样,那么悲伤,那么让人心疼,从她答应跟他在一起,她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剩下的这颗心全部交给他,“柏松,对不起。这些年让你一个人走下来……”
眼泪,瞬间充盈了眼眶,千柏松不敢置信地缓缓回首,十八年来的后悔,失落,痛苦,难受,通通都是无所谓了,他从来没有觉得十八年是多么漫长,唯独此刻,他为他人生中最痛苦的岁月感到欣慰,甚至喜悦。
“不——小心——妈——”
一道惊人的叫喊声,一个猛然冲入的身影,一道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在这一瞬间汇集一气!
阴霾的天空,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夏雨樱疯狂般冲进那一履死亡的气息中,夜亦皓惊愕地也冲了过去,马路边的警员纷纷呆愣了片刻,陈警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缓缓走向肇事司机。
“舒……舒伊……”血泊中,千柏松颤抖着手,似乎想要抚摸身前半跪的人,尹舒伊早已泣不成声,抓住他的手扶在自己的脸颊,“你怎么这么冲动,为什么,为什么要冲过来……”
手指有她温热的气息,顺着经脉涌入心窝,全身的疼痛都不及这一刻的温暖:“我一直都很冲动,我好像……咳……我好像这辈子都改不掉了……对,对不……”
“不,我不怪你。”尹舒伊颤栗着嗓音。
“那……那就好……咳咳……”千柏松缓缓地把沉重的头转移,口中断断续续地念着,“孩……孩子,我们,我们的孩子……舒伊……”
身边的夏雨樱静静地站在尹舒伊身边,看到那双血红的双眼无神地望着自己,嘴角血丝渗下,“孩子……雨……樱,咳咳,对不起,爸爸……爸对不起你……”
“爸——”夏雨樱泪如雨下,俯身跪在他眼前。
布满赤红鲜血的手触摸那双同样温暖的掌心,整个胸膛都是前所未有的完整,“那天,爸不是……咳咳咳,不是故意说的……说的那么难听,你……你不要怪……怪我,好吗……”
夏雨樱泣不成声,只能一个劲地摇头,拼命的摇头。
“伯父,您在坚持一会,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夜亦皓神色凝重,希望千柏松能挺下去。可千柏松似乎解脱般,扯出一个颓然的笑容:“我这一生,到此足够……”他望向眼前的舒伊,笑意充盈着眼眸,“到此足,够……”
雨越来越大,把他微弱的声音都掩盖了。
手渐渐地从掌心脱落,尹舒伊憔悴地面容死一般,看到他嘴角固定了的笑容,再也哭不出来。
第十八章(1)
三日后,葬礼举行。
各大报纸头条内容均是关于千式美术馆前董事千柏松因刑事案件在被捕前于一场飞来横祸的车祸中丧命一事。关于详细的解说警方也只外露千柏松于十多年前一宗杀人案被捕,证据确凿。当天现场漫天的猜测疑虑皆纷纷不在报纸中出现,唯有偶有几个知情人背后小声议论,久而久之,也失了兴趣。
夏雨樱望着眼前的黑白头像,缓缓鞠了三个躬,走前一步,将香插好,然后转过身,低头看了一眼半跪在地的尹舒伊,喉间似乎灼热烧过一样刺痛:“请节哀。”
身前的人没有抬头,只是俯了俯身。
夏雨樱忍着眼泪,离开灵堂。
走出灵堂,走向目的地,终于在见到那个身影的时候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夜亦皓将她拥入怀中,额头抵着他宽阔的胸膛,心中悲切万分:“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
夜亦皓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慰道:“你父亲之前不认你,就是怕别人知道你是他的女儿。而他杀了人,他更不忍心你成为杀人犯的女儿被报道出来。他一直都在为你考虑,从开始就是。他宁愿你活在别人的家庭中,宁愿你喊别人为爸爸,也不愿你背负流言蜚语。他带走西瑞,就是为了让夏伯父能好好照顾你一个人。知道吗,一个生活在商界的人,要失去多少才能留住多少。”夜亦皓叹了口气,继续道,“今天有不少媒体在场,你去守着伯父的话,这个关键时刻,他们……”
夏雨樱渐渐止住了抽泣,从夜亦皓怀中出来,点了点头,像是了然般:“我知道,爸爸,一直都是关心我的,我,我没有猜错……”
夜亦皓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微笑着。
“雨樱。”一道轻柔的嗓音传入耳膜,夏雨樱和夜亦皓不约而同转过身。
千寒静静地立在一边,表情复杂。
夜亦皓低头轻声说了一句“我先离开会,好了打电话给我”就朝反方向走去。
“雨樱。”千寒走近了几步,近到抬手就能触到她的身体,“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清楚。”
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心如刀割,“那个录音……那个录音不是我交给警方,可是,是我……”
“我不怪你。”夏雨樱忽然打断道,“其实知道这件事后,我唯一能想到在我身上放录音器的人只有你。可是,我不怪你,我爸爸欠了你们黎家两条生命,他用一条生命去还债也算伯父伯母在天仁慈了。美术馆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