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瓜意示暮雪涯说两句,暮雪涯不情不愿地开口:
“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
台下一片寂静——这故事太特么有名了!这张野狐师姐太特么猖狂了!不过——他们喜欢!
顾长煦见状大喊:“暮乐师威武!!”
“好!暮乐师说得好!!”
……
虽说对张野狐师姐很好奇,但是那些人也都不傻,怎么舍得把钱押给一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人呢?
秦美人——十金,五十金,一百金,五百金!
暮乐师——银钱二两。
暮雪涯:“……”
“三千金,押暮乐师。”
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满堂叫嚣。暮雪涯正要探出头看看哪位懂事儿的小哥哥捧场,却被顾长煦按住脑袋:“不许动!”
秦梦苏与众多客人顺着这声音看去,不觉都抽了一口凉气:好漂亮的男子!五官精致极了,透着邪魅妖冶的气息,气质却清冷得让人难以接近;左眼的红色花印最是诱人,却也令人望而却步。这样一番对比,众人反倒觉得所谓长安绝色美人秦梦苏还不如一个男人了。
秦梦苏一怔,自觉已经陷入这个男人的美色中了,蓦地就红了脸;可是一想到这样一个美男子却支持一个乡野丫头,暗暗握紧了拳头。
暮雪涯可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在屏风后轻笑一声,朗声道:“这位客人果然识货,不不,识人!放心罢,我会让你今晚赚翻的!”
男人轻笑:“师姐客气了。”
暮雪涯&顾长煦:“?!?!”
张张张、张野狐?!怎么把正主儿给搞来了?!话说他声音不是这样的啊!
全场哗然:原来那位暮乐师,果真是张野狐的师姐……不对!张野狐好像长得不是这么个魅惑死人的样子!!
“在下可见过张野狐张乐师,阁下要是想乔装他,未免太不像了!!”
张野狐含笑看着他,又问道:“那我是谁?”
那人怔愣半晌,道:“你是张野狐。”
前言不搭后语,众人只当那人是高兴傻了——传闻张野狐丰神俊朗,面前这位虽然多了几分妖冶,但到底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不是张野狐还能是谁?
“大家尽兴,不必理会在下。”张野狐淡淡扫视一周,道:“在下和诸位一样,都想安安静静看看这场有趣的比赛。”
话音刚落,众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立刻噤声了。秦梦苏虽然感到一阵莫大压抑,但到底技艺高超,并没有怯场。
“远来是客,是以该由我师姐先开始,”张野狐看着痴傻的南瓜——倭瓜脸红了就是南瓜,微笑道:“你说是么,老板娘?”
南瓜点头啊点头:“是是是,张乐师说的是——有请暮乐师开始!”
一阵清风穿堂而过,台上蜡烛摇晃了一瞬熄灭,三两方浅浅月光落在暮雪涯面前的琴案上,七根弦如同影子一样。
铿尔——
暮春之初,青色阡陌之上,透过乱乱飞絮,我听见缥缃成风,于是童真与希望从千年之前的沂水之畔咏而归。
炎夏之际,列缺霹雳之下,穿过滔天风雨,我看见苦难成城,于是丹心与守候从万里无疆的烟尘火中傲而寒。
清秋之时,空山老松之间,沐浴阑干皓月,我梦到东篱渐寒,于是寂寥与骄傲从风清月明的无名岫上静也净。
隆冬之候,寒风霜雪之中,斜倚疏梅薄暮,我嗅到薇亦刚止,于是故人与故梦从山南海北的璇玑图里笑不语。
七弦之上跳跃着四时轮转,翻飞着喜怒哀乐。不过一炷香时间,听进去的人好似入了一场大梦,一生悲欢悉数展现与眼前……
曲终,大堂里只听见凉风低吟的声音以及,泪珠儿砸在衣襟上的细微声音。
听琴,听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