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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卫遥远又开始犹豫先打电话给父亲还是母亲。
既然她是混血,那么总有一个是人,到底谁是人呢?
“你觉得我爸跟我妈,哪个是人的可能性大一点?”
季鳐把洗好的碗筷放进柜子里,擦了擦手,欲言又止地转身去了卫生间。
卫遥远把电话薄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最后还是选择了“妈妈”这个条目,手机里发出急促的忙音。
她愣了一下,改拨父亲的号码,仍旧是忙音。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哗的放水声,不等她重播,季鳐便把头探了出来:“我放好水了,来洗澡吧。”
卫遥远迟疑着放下手机,走过去:“谢谢。”
往常季鳐放完水就会自觉出去的,今天却有点期待的样子——自从树林里回来之后,他做什么都饱含着期待的神情。
卫遥远坚决地关上了门。
季鳐倒是没来打扰,只是在轮到自己的时候,可怜巴巴地抱着睡衣扯着她不放:“我肩膀疼,洗澡够不着后背。”
卫遥远只得再一次放下手机,跟着他进了卫生间。
季鳐迅速把自己扒光,只留下横一道竖一道的纱布。
全身都有伤的话,确实不能泡澡也不能淋浴。卫遥远让他坐到凳子上,又接了一盆温水,拿着毛巾一点点帮他擦拭。
季鳐舒服得眯起了眼睛,隔了一会儿,突然问:“还有地方没有擦到吧?”卫遥远脸刷的红了,结结巴巴地把毛巾递给他:“那里你够得到,自己擦。”
季鳐不大情愿地接过毛巾……卫遥远大叫着跳了起来:“等我出去再擦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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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也是个折腾人的事情。
卫遥远看到任何空旷点的地方都能想起之前的事情,季鳐自然也一样,两人都有点脸红心跳的意思。最后还是季鳐想出了办法:“不然我变成原身……一起睡吧?”
卫遥远迅速地摇头拒绝,兽兽已经很刺激了,兽人更加恐怖啊!
“那我不变,你变。”
人兽也完全不能接受吧!
季鳐长叹了口气,脱了衣服,扑通一声钻了鱼缸里。
卫遥远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半天,最后还是开灯去了客厅:“你在水里冷不冷?伤口进水没关系吗?要不要去客房睡?再不然……买点通道去疗养院?”
季鳐吐了两个泡泡,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沙子里。
卫遥远讪讪地回了房间,辗转反侧大半夜,终于在天亮前睡了过去。
一早醒来,阳光普照,窗帘上都是暖暖的日光,就是被子凉飕飕的——卫遥远扭过头,枕头的另一边赫然躺着个半张着大嘴的沧龙脑袋!
她猛地坐了起来,冷风灌进被子里,沧龙似乎也觉察了寒冷,两只前鳍摸索着抱紧了她的腰,脑袋还一拱一拱的想塞进她小腹和被子之间的温暖地带。
这到底是……到底……
卫遥远看看他露在被子外面的一横道竖一道的伤口,再想起他那句“那么辛苦把你救出来”,就怎么也狠不下心推开他了。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迈出一只脚,再一点一点把前鳍的爪子从她身上掰开……眼看马上要成功了,沧龙又扭动着趴了过来,再一次紧紧地拽住了她的衣摆。
“季鳐,起床了。”
卫遥远小声嘀咕了句。
沧龙干脆把尾巴也卷了上来,整个身体都跟拖把一样紧紧地贴到了她身上。
“你不饿啊?”
“你饿了?”说到饿,他马上睁开眼睛,一脸期待地抬起蜥蜴脸,“早饭我做好了,在厨房!”
卫遥远又感动了,连“你先从我身上下来”都说不出口了。
季鳐抓着她衣服往上攀爬了几下,趴到她胸口上:“早安吻,来一个!”
那大大的眼睛,古里古怪的脑袋,尖尖的嘴巴……卫遥远觉得自己一定是审美出了异常,她竟然觉得挺可爱的!
这么个蜥蜴一样的爬行动物,到底哪里可爱呀!
她微微低下头,配合着季鳐高高昂起的脑袋,“啾”的亲了一下。闪电般的瞬间,卫遥远感觉到沧龙的舌扫到了她嘴唇——人兽!人兽!
卫遥远赶紧直起身,推开他:“吃饭去!”
浑身伤痕的沧龙“咚”的摔到了地板上,伤口再一次崩裂。
“流血了!”
“好疼啊!好疼啊!”
卫遥远心慌慌意乱乱,手忙脚乱地把大蜥蜴抱到床上,正想转身去找纱布止血药。季鳐一尾巴卷住她后,突然就变出了人身:“抱一下就不疼了!”
卫遥远呆呆地趴在他身上,眼睁睁看着床单上的血越来越多:“血越流越多……”
“没关系,”季鳐用力地抱紧她,表情温柔而满足,“抱一下就不疼了。”
卫遥远怔怔地看着他,“抱一下就不疼了”。
这么多的血,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他说,抱一下就不疼了……
她觉得这情形异常的熟悉,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季鳐到底还是吻了上来,嘴唇冰凉,好像深海的水母一样,先是轻轻地触碰,然后越拽越紧——越是温和无害,就越是暗藏危机。
卫遥远渐渐感知到了即将面临的危机,却并不很想去抵抗。他的吻轻柔、谨慎、绵长,手掌虽然寒冷,却并不粗暴。
身体交叠在一起之后,那种深海恐惧一样的感觉又来了。
到处都是血,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