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出草丛从房子后面绕过去,很奇怪的是样板房只有一扇窗一个门,如果是施工队民工在这里住的话应该会按同等大小隔开,每间单独的屋子里都有门窗配备,这说明这个长房左右是联通的。
我摆下尾巴盯着前面虚掩的门,心里稍微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看看又没什么,一只猫而已,就算被发现又能怎么样。我下了决心刚一抬脚,却猛然间听到远处传来的细碎声响,心里一颤下意识往草丛里趴,停了一会儿直发虚,索性转头往后面看,一只灰猫正站在墙头拨弄着我的袋子。
他喵的吓死老子了,心说差点就错觉被人发现要抓住炖猫肉汤喝,这几年成天提心吊胆的劲还没过去,被一只猫搞成这样。
我迅速转身跃上墙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灰猫儿,它也停下了刚才的动作盯着我看,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竟然看得出它眼里明显的惊异和恐惧,目光下移,这才发现它身上伤痕累累,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一只脚上的伤口几乎深到见骨,翻出的皮肉黏着扯下的灰毛儿,活脱脱像从难猫窟爬出来的。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它可能不是只灰猫,按照这个灰毛的不均匀程度,这丫从前很可能是白的。
此刻小灰依旧紧盯着我不放,虽然足够冷静沉着,但底气隐隐有不足,显然它也知道这是我的东西,可能自知有点理亏,加上现在打不过我不好轻举妄动。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战斗能力在猫界算是什么水平,不过对付这只还是绰绰有余。
我对着它“喵”了几声,大概意思就是这是我的东西,现在离开我不打你。
出乎意料这只没有立刻走掉,反而回“喵”问我能不能把东西让给它吃。
占便宜也不带这么直接的,刚刚碰面就蹭上饭了,这要是个人估计就是胖子那种类型的,自来熟。它这么一问我也就没多说什么,跳下墙准备再进房子里看看,我好歹从前也是个人,一顿饭而已,跟猫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忽然响亮起的猫叫,声音里竟然有些恐惧,我听出它的警告意味觉得奇怪,反头就看到它到口的饭也不吃,就站在墙头盯着我,阴沉的云里正好闪出一道闪电,风一吹,活像恐怖片开头。
我犹豫了一下,看小灰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而让它恐惧的源头似乎就是我现在的举动。
我想回去样板房那边看看。
看了它一眼,我终是转身窜了回去。
它见我回来像是松了口气,咬住袋子里已经冷了的包子,跳回来到夹缝这一边狼吞虎咽起来。看来是真饿了,它很可能知道关于那个地方的一些事情,我的心思活络起来,一顿口粮换一个消息,还是很划算的。
等到小灰差不多吃完的时候,雨也终于落下来,哗啦啦的像泼水一样直往下砸,两只猫只能尽力往外延的屋檐下挤,但从地上溅起的水还是把身上的毛打了个透湿,不过它倒不介意,索性走到中间借着雨水开始冲洗自己身上的灰尘和血渍。
我感受到它的态度没有再主动问,等着它开口。
过了一会儿,小灰果然告诉了我它最近经历的事情,这件事让我觉得有些惊异,同时也知道了它一身伤的来由,在我看来倒不算很大,可能因为我从前是人,本身对它也没有什么关注。不过听下去就会发觉奇怪的地方。
它说的有些零散断节,我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大致还原了这件事的经过。
原本一个城市里有些流浪的猫猫狗狗是很正常的事,国外有些地方因为重视设立了这些动物的特别保护中心,不过国内的状态我觉得一般都是相安无事,有时候我在公园里也会看到一些喜欢动物的年轻人把身上带着的零食喂给它们。小灰说,原本它就算没有固定的停留地点,在外面虽然风餐露宿至少也算过得下去。只是在大概近一个月前左右的时候,这里突然出现了一批抓捕流浪动物的人员。
小灰提到他们的时候似乎还心有余悸,我能看到它的身体还在微微发颤。它说这个地方的绝大部分的猫狗都已经被抓走,它有一次也被捕获,然后关进笼子放到一辆大车上,而运送的目的地就是我刚刚准备去的地方。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有些惊讶,昨天晚上我虽然看到了一些箱子,但那里面不可能是装的活物,否则我一定会听到动静。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人把捕获的猫狗运到屋里杀害,把尸体放到箱子里封起来,然后运往另一个地方。
后来小灰的解释证明我这个猜测是对的,它之后来过这个地方很多次,看到过他们把箱子搬出,运离这里。
第三章
任何不寻常的动作都会有目的,闷油瓶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没有事要做的时候会睡觉或者看天,一旦他开始警觉动起来,多少了解些他的人也一定会跟着有所反应,这样的人给人可靠和安全的感觉,虽然说的很少,但你知道他的目的性其实相当强。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于是在这里,他们的目的就尤其关键。
我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小灰讲完了事情也决定离开,我突然很好奇现在这么大的雨它要去哪,不过鉴于问一只猫它的行程安排有些不靠谱也就作罢。它走之前告诉我说它还会回来这里还我一顿口粮,我连忙喵几声说不用,心道万一它从垃圾堆跟泔水桶里把口粮扒拉出来我还真吃不下。
在夹缝里蹲了半天也不见雨有什么减小的趋势,溅起的水花把我浑身打了个透湿,时不时从天边滚出几道炸雷划开已经慢慢暗下去的天空,现在大概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了吧。
我叹了口气心说落汤猫就落汤猫吧,今晚先用家里存着的东西对付一下,明天偷偷给自己补顿好的。
走出缝隙任雨水冲刷到猫身上,顺着服帖下来的毛发滚落到水洼里,我四处望了望,忽然觉得五颜六色的雨伞在灰蒙蒙的水雾里还挺好看,可惜自己没法打一把。晃了晃猫脑袋甩出些水,然后想淋成这样打了也是浪费。
小心地避开人流较多的地方,这几天在街上到处溜的时候总有种过街老鼠不敢见光的感觉,加上小灰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我站在街道拐角处朝四周望了望,刚收回视线抬脚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一怔,下一瞬迅速返回头去,猫眼死死钉在了朦胧雨雾中那个靠在树边的人影上。
像,太像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树下的人无论从身形到穿着都像极了闷油瓶,虽然他蜷得几乎看不见脸,但外表还是给人了莫名的熟悉感。只是马上我就觉得好笑,三年前那丫可是郑重其事来跟我道别,后来又给了个鬼玺做十年的约定,至今那东西还好好地放在我家,他又怎么可能自己跑出来,那时候骗我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深深吸了口气,我已经见过很多伪装,有人装成他我也不会觉得多意外。
我小心翼翼朝他走过去,以闷油瓶的敏锐反应,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出我的存在。
但是我没有半点损伤地就径直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像是颤着的身体,甚至大着胆子伸出猫爪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腿,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