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正中央的洁白浴缸配有镀金龙头与花洒,许书砚滑坐下去,长腿伸展开,仰头闭上眼。氤氲光线洒在他洁净的脸上,身子潜在水下,有种说不出的熨帖。
浴缸大,再塞一个人也够。
这么想着,心里不禁生出点寂寞。不过好歹殷渔肯退一步,不再像上次那样僵着。许书砚宽慰地笑了笑,继而想到之前殷渔提及殷氏近年的变动。
殷氏两年前就陷入了内斗。
表面看着依然是殷仲月掌权,可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过去对她惟命是从的两个弟弟与她早就嫌隙渐生。他们对她无限放任丈夫孙让在殷氏为所欲为而愤懑不已。
于是殷氏私下分为了暗中对峙的两派。
殷仲月之所以肯松口让殷渔进去做事,也是为给自己的阵营招兵买马,拉拢人心。早些年,殷莲的上调也是出于相同的考量。
殷渔说:“你要是想帮我,就来殷氏。他们虽然内斗,但可趁之机不多,大方向依旧一致对外。我们最好……”
“扩大他们的裂痕。”许书砚了然地挑眉。
这话从殷渔嘴里说出,着实令他意外。许书砚还记得他当初对殷家的每一个人怕到发抖的样子,胆小又爱哭。不知道这几年他经历了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许书砚不能再以过去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他。
殷渔见他们达成了一致,从衣橱抱出一套崭新的换洗衣物,“你去泡个澡,今晚就在这里……”
他回身见许书砚双目灼灼,赶紧续上句尾:“睡沙发。”
许书砚瞥一眼身边蜜色的真皮大沙发,识相地点头,“行,你说了算。”
接过衣物时,许书砚迟疑着又问:“殷氏很好进吗?”
殷渔中指扣住领带结往下扯了扯,笑道:“任何公司对人才都不会抗拒,普通流程而已。不过,你要是从底层员工做起,就太慢了。有个人能助你平步青云。”
许书砚想到了一个人,还没开口,那个名字就被殷渔抢先说了出来:“殷莲。”
一想起他,许书砚就头皮发麻。
“我有次无意看到他的钱包,居然夹了张你的照片。”殷渔双眼空茫地看向窗外,眉头微拧,像在忍耐某种情绪,“你知道吗?私人物件里的照片大多有着特殊意义,我也不清楚你们过去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但隐约觉得,你去找他,他不会拒绝。”
“小渔……”
殷渔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然后扬眉笑了笑,“你小心点提防就是了,他不敢明着对你怎么样。他结婚了。”
*
许书砚抬起一条胳膊,看着从掌心流下的水脉,回想刚才殷渔的那些话,突然猜不透他。
他走回卧房时,殷渔正在拉窗帘。缀有流苏的浅色窗帘随他的手势晃了晃。
见枕头和薄被已经放在沙发上,许书砚咳了声:“可是你的床那么大……”
殷渔闻声往床那边看了看,确实,就算躺两个人都宽裕。但他很快转过头,语调轻快地说:“换做你,也不会随便就和‘朋友’同床共寝吧?”
他说完便走向浴室。
哎,沙发就沙发。
许书砚自嘲地笑了笑,铺好枕头被子,躺了进去,环视四周。
这套间格局不大,却完好展现了简约又不失奢华的风格。色调以白色、薄荷色和蜜色为主,不论是皮质的椅子,全套埃及棉床品,还是办公桌前手工纸质的百叶窗帘,处处体现了对质感的尊重。
许书砚翻了个身,下巴收进舒适柔软的被子里,等殷渔回来。
“还没睡?”半小时后,殷渔肩上搭着毛巾走来,见许书砚还睁着眼,不经意问一句。
事实上这时许书砚的意识已渐模糊。他下午喝了酒,眼下酒劲早过了,但抵不住困意一波一波地袭来。但他还有个问题,便在听到殷渔的声音时又眨了眨眼,
“小渔,我们对外是不是要装不认识?”
殷渔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那样的确比较好。”
“好,我知道了。”许书砚说着转回去,头冲里。
殷渔定定地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
*
几天后的深夜,许书砚在殷渔告诉他的那家地下酒吧找到了殷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