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民犹豫了一会儿,试着开口说话:“是两个男人,看衣服像古时候的人。”
听着安远道那熟悉的嗓音,傅江心里柔软起来,暴戾的感觉也淡了:“他们把你拖到什么地方去了?”
陈大民害怕地回想自己死后的一切,提起这些语气还有些颤抖:“到了一片很湿的土里,周围一片黑……他们两个都被捆着手脚,可我就感觉是被他们拉到那个鬼地方的。”
林锦珂有点意外,此时却也不好插嘴,傅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问话。
接下来,陈大民大致形容了那两个鬼的样貌特征,甚至那种头部被按着往上拉扯的感觉,整个身子被扯动到变形的过程……
秦佑早就听不下去了,拉着林锦珂陪他出去吐,等到陈大民讲完全部的事情,他的语气已经很虚弱了,有几个词几乎听不见——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他呆不久。
傅江没有赶他走,甚至好心的安慰他:“我们会争取找到你完整的灵魂,让你入轮回的。”
或许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傅江感受到怜悯,但他还是愿意放弃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自我,拼拼凑凑装成一个有血性的人,来争取一点点安远道的宽慰。
陈大民渐渐失去了气力,稍过了片刻,安远道的身子轻晃了一下。
他回来了。
这次问到的内容不少,信息删减和整理后,和所有已知的东西大致连了起来。一切开始有了眉目,剩下的事情也就简单了。
傅江扶着安远道靠在椅背上休息,等林锦珂和秦佑回来后,几人大概做了些分析。
安远道最关心的是大鬼被封印的位置:“陈大民说那里的土是湿的,别墅底下湿度大的区域只有花园,因为那里从开工开始就种上了花草,天天都会浇水。明天可以考虑让工人把花园底下挖开来看看,我有预感,封印不会埋得太深。”
林锦珂疑惑的是,这大鬼居然不止一人,而且似乎是被束缚着。
关于这些傅江早就做了些猜测:“按照传闻中所说,当时出事的是一整个家族,那么大鬼有两个就不足为奇——甚至可能有更多。关于束缚,这个应该是和封印有关,说明当年的封印至今还在发挥效力,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林锦珂点点头,表示暂时认可他的猜测:“我们从头开始捋一遍。最早是那个出事的家族,当家的为了追求健康长寿,把自己甚至全族的脸都拉长了,还闭户不出半个多月,结果全家惨死。如果闹鬼是从那时候就开始的,那么几个大鬼就应该是这家主人。
“接着,有人封印了这户人家留下来的怨鬼,然后时间久了封印破损,鬼又跑出来作恶,他们没办法自由行动,所以就拉一些小鬼过来当枪使。为了让这些小鬼也一直陪着他,或者是对于自己的死法感到不甘心,就把这些小鬼的脸也拉长了,造成现在我们看到的局面。
“然后就是历史上丧生在这里的人留下的旧案,最后到了现在,我们把能翻的尸骨都翻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找出几个大鬼被封印在什么地方了。”
安远道仍然坚持让小鲁下去一趟,不过因为他通常不喜欢用驱使之术,为了保证他和小鲁一人一鬼的绝对安全,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
另一方面,因为他们现在对于出事的那户人家唯一的了解只有传说,还需要具体调查一番,既然是大户人家,又死得这么离奇,照理不可能没有留下些只言片语。
于是林锦珂大致做了些安排,他回家再去翻一下古书,看看有没有相关信息,明天午后他去接安远道、傅江和小鲁,准备下去看看。
而傅江和安远道则需要去准备一些特殊器材,来应对明天的驱鬼。
虽然他们和小鲁熟得不能再熟了,但有些事情不能侥幸,安远道驱使之术用得少,万一一个不小心,后果就是魂飞魄散,到时他就只剩下一具植物人一般的身子了。
是夜,傅江和安远道难得没有瞎搞,平平淡淡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纯聊天。
窗帘没有拉严实,有一侧透出点点月光,空气中飘动的灰尘被照着无处遁形,看上去反倒是更静了。
“争取在中秋前结束这件事吧。”
安远道的声音悠悠然响起,听不出情绪,但傅江还是通过挨着的肩膀感受到爱人少有的拘谨。
像是为了安慰他,傅江抬起胳膊换了个姿势,把安远道圈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放心,我已经没那么在乎了。”
确实,没必要在乎那么多,不过就是个一年一度的仪式。
安远道也不知相信没有,轻轻叹了口气,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始想明天的安排。
“我需要固魂水和醒神粉,这两个东西都不好准备,我们是直接去买现成的还是自己做?”
傅江对于购买消耗品历来是非常不削的,此时自然想也不想就做了选择:“自己做吧,又不是不会,原料也没那么难弄。”
除去这两个作为安全措施的消耗品,驱使之术还有一个必备的一次性法器——鬼绳,这个就没办法,只能临时去采购了。
法器在圈子里的买卖通常是针对一些大的世家做批发生意,想找到零售商不容易,不过傅江他们入行这么多年,多少有些门路。
像鬼绳这种比较常见的普通法器,基本上找到零售商就一定有货,但如果是稀有的法器就很难说了,要么找收藏家级别的零售商碰运气,要么只能找大的世家,和他们买。
傅江和安远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些话题,渐渐声音低了下去,安远道一个翻身陷入了迷糊状态,傅江也就不说话了。
抬眼就能看到月亮悬空亮着,傅江觉得自己是真的不在乎了。
中秋年年景相似,重复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他和安远道双双毕业,从依附于孤儿院的状态中出来,有了自己的事业。
虽然这份事业很不寻常,可是对他们来说意义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