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地已经轮转了一整个季节,习惯了苦寒之境的风雪的傅江,此时倒不觉得深秋的风有多凛冽。
他的心是滚烫的,脑海里的念头也是滚烫的。他想要的人,一定要找回来!
新家的布置依旧是安远道喜欢的样子,和傅江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傅江一点点看着,想从薄薄的灰尘里找到一丝人气。
卧室的窗帘拉着,显得有些阴沉昏暗。傅江拉开帘子,让阳光好好拥抱他最花心思的房间。他希望挑选一张最舒适、最温馨、最能调/情的大床,床头灯要有温暖柔和的光,衣柜要足够大,能塞下安远道所有的衣服……
他摸着床单冰冷的触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这是安远道唯一会做的家务。
抖开被子,原本折叠起来的地方已经有了很深的印子。傅江把被子抱到阳台,用旧报纸垫着晒晒,又洗了抹布把衣架子擦了擦,拿出不少东西来晾晒。
既然起了头,傅江就有了动力,干脆拎起拖把,大扫除起来。
一切收拾妥当,傅江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想着把人追回来的计划,不自觉咧开了嘴角。
歇了一会儿,傅江出门吃饭。所幸他的车还在,而且也是很久没开了,于是又顺便把车送去洗。洗完车,他就开着他心爱的老伙计去了公司。
他们的鬼屋中介所自然也是很久没开张了,门口贴着大楼的物业通知和安远道走时留下的字条。傅江将字条摘下来,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心里终于有了点底气。
还好,他不是不回来,只是离开一阵。
傅江刷卡开锁,进公司,打开所有灯,打电话让物业送来新的饮用水,又叫了清扫服务。
他自己则坐在安远道的位置上,翻看满桌子各式各样的鬼屋资料。
安远道桌上的资料都是之前找培养皿的时候留下的,傅江一一翻看,有看到他随手写在笔记本上的一些备忘信息,大致开始了解安远道那一阵在忙些什么了。
没想到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安远道也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灵媒了,傅江一时之间有点难过,好像一直依赖着他的那个孩子终于长大,他既为之高兴,又难免不舍。
但他明白,爱和保护到底是两码事,他可以保护安远道一辈子,但因为爱,他愿意看着安远道往前走,自己只在身后紧紧跟着就好。
安远道的电脑上还存了不少资料,最新编辑过的一份文档是芬兰一栋鬼屋的资料,但文档里除了鬼屋的具体地址以及一个意味不明的“文焘?”,其他没有任何内容。
傅江把这个位置键入搜索引擎,也没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此时傅江忽然注意到电脑键盘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之前他的手搁着就看漏了。
抽出来一看,是芬兰的行程计划,包括日期、航班、前往鬼屋所在小镇的交通方式等等……
“芬兰?哼,小东西跑得还挺远。”
看来鬼屋中介绍还要再歇业一阵子,他得“千里追夫”去。
而安远道对于自己即将要被围追堵截的命运并没有自觉,住在雪屋的第二个晚上就在电影和安稳的睡眠中度过了。
一觉醒来,又是个好天气。北国的太阳虽然不带温度,但明晃晃的亮光还是给人以希望。
这一天,三人龟缩在雪屋里完全不想出门。
文焘昨晚消灭了第二波的小鬼,当即感觉整个屋子里的怨气更加深重了。今天一早安远道起床也察觉出了不妥,看来是王禄已经有了怒意。
好在它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强大了,长期没有人靠近雪屋也让它失去了给养,现在他只能在夜间放出一波小鬼,白天不能作祟。
文焘猜测此时王禄已经按耐不住了,不出两晚可能就会让自己手里的小鬼倾巢而出,等把它手上可以驱使的虾兵蟹将都肃清了,就可以想办法把它本尊引出来。
所以接下来两个晚上可能会比之前两晚凶险得多,不论是小鬼的数量还是杀伤力都会有一个大跨度。
不过对于文焘来说这构不成什么威胁,只是嘱咐安远道和杨一善不要轻易出来,他俩到底是小脆皮,经不起伤害。
安远道算是看出来了,文焘对杨一善是真有了感觉,总是忍不住去关心他,但又不敢彻底靠近。
感情是这世界上最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了,他安远道和傅江就算有前世姻缘注定,现在也落得这么个下场,更别说像文焘这样根本不在轮回规律中的异类了。
他在世上活了多少年,遇到过多少喜欢的人,有多少次忍不住靠近,又能换来多少年短暂的欢愉?
或许对他来说,人事变迁过后他总会觉得没有意义,但却依然不能阻止自己动心,这是最痛苦的地方吧。
杨一善很单纯,也有点固执,又害怕鬼又好奇得要命,脸皮比馄饨薄,心肠比豆腐软,可却偏偏去做了个“光荣的人民警察”。
文焘对于这种站在保护他人立场上,却比谁都更需要被人保护的小软包是最没有抵抗力的,所以当在水晶缘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忍不住凑了上去。
本以为只有一面之缘,没想到命运却从来都喜欢横插一脚,文焘常常觉得,自己和很多人的缘分都是被命运玩笑一般凑在一起的。
但如今同住一个屋檐下,整天胳膊挨着胳膊被子隔着被子的,他虽然活了几百年,但生理上一直算是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啊……
文焘十分担忧一直憋会不会憋出病来,更是后悔为啥要带杨一善过来,他现在只能祈求雪屋这件事尽快办完,他好滚回他温暖舒适的单身老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