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11
「我不想让他离开。」我咬着牙,战战兢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很不自量力,分明是蚍蜉撼树而无法负荷的。
「妳能照顾吗?难道妳要屏弃学业?」妈妈语调低了下来,平静的说出我生下孩子后很有可能面对的困境,却还是没有软下语气,字字针砭。让我内心掀起波澜。
「我真的不知道,但我不想让他连看一眼这世界的权利都没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往后我该怎幺办──包括学业、包括金源,包括别人的眼光……
我太不成熟,还太多事没有亲临过。
「妳真的能承担起一切吗?说真的,很多事是我爱莫能助的,只能靠你自己去完成、去承担所有,即使我是妳的母亲,我也不保证可以帮助妳度过所有困难。」妈妈沉重的说,即使语气那幺的淡然。我知道,她已经做最大的退让,最以我的立场最理性的思考了。
「我可以为了他。」我坚定的说,人常常在艰困时被激发出屹立不摇的毅力,我觉得,我可以撑过来。
「但是冷风呢?我其实……很担心妳一个人面对。」妈妈终于流露出担忧,我看得出那眼里的真诚,却无法承受。
我怕他们为我伤心难过,为我肝肠寸断。
家人之间,互相关怀有时会变成一种太过沉重的负担。
「我会努力。」我尝试着目光紧紧缠着爸和妈,让他们相信我的坚定毅力并不是作假,并不是尝试坚强,并不是武装外表。
我想要传达给他们的讯息是:我……真的是想要这个孩子,即使多幺困难。
「我知道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在适当时机给予妳我们所能给的最大协助。」爸爸悠悠地叹了深长的气息,拍了拍我的肩头,给了妈妈一个眼神,让她放心的眼神,还有掺杂太多我解读不了的情绪参差其中。
我点了点头,大家走到餐厅吃着难得妈妈烹煮的菜餚,但,在我口里似乎已索然无味。饭局上,我们没有在讨论起这个问题,安静地享用着,爸爸只是一两句的提起工作上以及生活琐事。
饭后,大家各自分头做自个儿的事。看着妈妈单独在厨房洗着碗筷,而爸爸滑起自己的手机,我也不忍心打乱他们可能跟我同样繁乱的思绪,也不好继续燃烧尴尬,我只能情绪有些惆怅的上楼走进房间。
坐在床沿,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的确无能兼顾学业与我的身体状况,那我该怎幺做才能两全其美?
我一片惶然。
我只能在旷大的房间里,虽然会有外头车声掩盖过,但那毕竟无法盖过我心里铿锵作响的声音,有些嘈杂,但我无从遏止。
冷风。
此际只能紧紧抓着他吧。
我潜意识的滑开手机里的通讯录,看到「冷」字开头就猴急的点了下去。当然不会是别人,我能认识的冷姓还能有多少呢?
响了不久,他接了。别问我为什幺不用通讯软体,我就是不习惯。
我知道他其实也很关心我的,那在我被谩骂时投以的眼神是我无法忘却的,温和,又不失坚定。
「喂?」经过一整天的折磨,不只我疲累了,他的声音也有浓浓的疲倦和慵懒混合之间的沙哑。
「我……到底该不该留啊?你也该出点主意吧?」我打起精神,勉强用诙谐一点的口吻问着他,希望我的不安忐忑可以不着痕迹的被我的轻笑带过。
强颜欢笑,我承认。但是,谁不是呢?还有几人能在一天之内经历了那幺多风风雨雨,还能安然地笑着呢?
「我不是故意的,故意要搬家、转学。
但是……我很希望看到,他的出生。我最近一直很懊悔,我当初血气方刚,没有想那幺多了,只是,感情到了一个极点,我就没办法宣洩了,只能一直积着。那天,我很忍不住……
抱歉。」在抱歉之前,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没有出言打断,只是听着手机里传来他沉稳,又偶尔混乱的呼吸声。
连这点都让人喜欢的想哭,莫名的安心。
「没关係啦,你干嘛道歉?」刚刚听到那些话,以及那声道歉,我真的像是找到避风港了,有个宣洩的对象。
不小心溃堤了,只能再紧紧封起,将堤防筑得更高、更坚固。
眼角边挂了几滴晶莹,我的语里带些哽咽,我用那些幽默的语气想掩饰过去,却好像弄得更糟。
「别故作坚强,我知道妳哭了。虽然我现在没有肩膀能给妳靠,但我在这里,妳想说什幺就说吧。我都会听的。」他沉稳的声音安稳了我的心跳,似乎像是安定剂,抑止了我的眼泪。
「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下一句,我脱口而出了很任性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