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年三十,嗣音和宋母回了她外公家过年。不知道叶老有没有把宋母的病情告诉大家,饭桌上一直流淌着一股缓缓的哀伤,两个舅妈更是时不时地偷偷抹泪。或许这是全家可以吃到的最后一次团圆饭了吧。
叶老看着唯一的女儿日渐消瘦的脸庞,说不出的悲悯盘亘心弦,他夹给她一筷子青菜,说:“秋云啊,胃口不好就吃些清淡的。”
宋母淡淡一笑,拿着筷子的手戳了几戳才夹到碗中的青菜,她的眼睛已经慢慢失明了,大家一阵哽咽,宋母吃了一口,试着调整气氛:“嫂子,你的白菜煮的越来越好了。”
舌肌萎缩,鼻咽癌晚期的最后征兆。嗣音撑不住了,站起身,强撑道:“我,我去盛婉汤。”推开椅子,匆匆跑到厨房间。关上门,后背靠在门上,脑子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冷却心中的悲痛,牙齿咬出下唇,努力不让哭泣声流泻出来,呼吸道几次堵塞,深呼吸排遣胸中的火。稳住呼吸后,走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用水打湿眼睛,慢慢消除眼睛的红肿。
漆黑的夜幕,光洁的玻璃,就好像一面镜子。嗣音看着镜子上的自己,调整表情,不让别人看出异样。盛了碗汤后,回到饭桌。
大家吃完年夜饭,叶老提出:“嗣音啊,陪外公到外面走走。”嗣音拿上大衣跟着出门。
爷孙俩绕着小区慢慢走着,一路上叶老看着漫天的星辰,沉默不语。嗣音也不说话。
半晌,叶老才开口,声音沙哑,带着阅尽世事的苍老,“嗣音,你从小就生在h市,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回来。外公都没能好好看看你。”
嗣音手上捏着一片枯黄的树叶,道:“妈妈说,外公不喜欢爸爸。所以每次也不敢多呆。”
“那你恨你爸爸吗?”叶老看着这个早慧的外孙女。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是两家人的事。他或许不是个好丈夫,却是个好爸爸。站在女儿的角度,我不能对他的生活横加干涉,但站在妈妈的角度,我也不能对他背叛婚姻的行为坦然释怀。所以,我也不知道恨不恨,我只知道妈妈不会恨他,她只会忘了他,忘得干干净净,无论爱,或是恨。”嗣音回答。
“嗣音啊,你妈妈说的没错。我们叶家的人一向是拿得起放的下,与其悔恨自己错付的青春,不如抬头向前看。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所有的事都会过去的。”叶老开解。
“是,外公。我懂了。”与其悲悲戚戚的陪着妈妈走完最后一程,不如轻轻松松,让她没有遗憾地走。
过年的时候,嗣音一直陪着宋母住在外公家。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在外公家住这么长时间。宋父有些畏惧叶老,有时候来住两天就走了。所以,她与那些表兄弟都不甚熟悉。一位在国外读研,一位还在上高中。都是很和善的谦谦君子。
他们也知道这个唯一的姑姑即将不久于人世,看嗣音的眼神都有些不忍。
嗣音经过这几天叶老时不时的开导,已经渐渐稳住。这期间,颜幕苏一直打电话来,无非是问问宋母的病情,或是和嗣音煲煲电话粥。
“阿音啊,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我啊?”颜幕苏在电话那头说道。
“想啦想啦。”嗣音叹气,“我怎么感觉,我们俩的性别好像换了。你比我更像女生。”
“胡说,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大老爷们。”说完,停顿了一会儿,“要不然,等我回来,你可以试用一下。”语气那叫一个暧昧。
“呸!流氓,不理你了。”嗣音脸红。
“看看,现在谁像女生?”目的达到。
嗣音气结。也只有颜幕苏可以让她在悲伤之际转换一下情绪。
“阿苏,我真的想你了。”嗣音低声道。
颜幕苏呼吸凝注,真要命,说来说去,还是挖了个坑跳了进去。他的全身都有些胀痛,因为她的一句话,尤其是下半身。
稍稍缓解一下后,才道:“那我尽快回来。”
“唉,颜爷爷怎么样?身体还好吧?”嗣音问。
“好,当然好。昨天晚上还熬通宵看球赛,现在去补觉了。唉,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多精力,快九十岁的人了,还上蹿下跳的,常常把邱伯吓个半死。”邱伯是颜家在h市的管家,后来也随了颜老一起去了美国。
“身体好就好。”嗣音感慨。
颜幕苏迟疑地问:“叶阿姨,没事吧?”
“还是老样子,吃的也不多。现在大多吃流食,每次能灌下去半碗粥。我一天让她多吃几次,少食多餐,不然她身体受不住。”嗣音的声音低了下去。
颜幕苏转换话题,“哎,仙人掌还好么?有没有长胖?”仙人掌自颜幕苏回美国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