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说的力量,并不是狭义上的体力,力气之类的东西。而是人类所能对外界造成影响的总和。不仅是具体的身体素质,还有精神层面的力量。一个懦弱胆小的人在被成功催眠之后,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万夫莫当的勇气。注意,是短时间,外来的命令缺乏补充源,自然会渐渐虚弱,这个时候,被催眠者本身的意识就会重新掌握身体主导权。”
微微抬起头,谢泯然用一种十分玩味的眼神注视着周离。
“其实人类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这种‘绝对控制’的存在,在当今的很多故事中,主人公受到刺激之后,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这实际上就是‘绝对控制’状态,那些故事中不是经常用一句话——‘他心中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就是意识到‘绝对控制’存在的人类试图描述这种抽象事物的表现。”
端起一旁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谢泯然慢慢的将茶水一口一口咽下肚。不得不承认,周离此刻已经完全被他的话所吸引,看他慢吞吞的喝茶不再开口,心中竟有些焦急。
“而为什么这种‘绝对控制’只存在于虚幻的故事中,却没有任何事实证明它曾经在人类身上出现过呢?我推测,出现过‘绝对控制’的人类不是不存在,而是他们都在‘绝对控制’出现的那一刻死掉了。那么,继续推导下去,为什么他们会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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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为什么?】
周离不由自主的开始顺着谢泯然的引导思考,他又没见过那些人,连‘绝对控制’这种东西也是刚刚才听说,所以自然没有什么可靠的结论可得。所幸谢泯然也没有让他自己想下去的意思,而是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前面说过,‘绝对控制’是人类将自身的意识真正统一,然后用这统一的意识完全控制他自己的状态。人类的意识本身就是繁复而矛盾的,这种统一是一种强制性的行为。既然是强制性,就必然有反抗。所以,‘绝对控制’状态绝对不可能长时间保持。那么,当强制性统一的意识被解放之时,会怎样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周离发现他的思维能力已经完全跟不上谢泯然的思路。他所能做的,就是被动的接收对方话中的信息。
“答案是,暴走。被解放的意识们会陷入混乱,他们被强制性的统合,拉离了原本的轨道,无法回到原位。那么意识暴走的人类,死亡的原因就很简单了,脑死亡。因为大量意识的暴走而受到强烈冲击导致脑死亡。”
听着谢泯然娓娓道来他的推论,让周离有种原来这么简单的错觉。确实,只是接收信息,这些推论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理所当然简单到家。可若是让周离自己来推导一遍,估计他连‘绝对控制’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所以为了验证这个推测,我去调查了世界历史上所有有可能出现过‘绝对控制’的人物的记载。”
说到这里,谢泯然扯出一抹苦笑。
“但是我所调查的那些曾经有过突然爆发出非人力量的历史人物,只有寥寥数名是猝死,这就与我的推测完全不符合。”
一抹坚毅的光芒从他眼中闪过,那是只有成大事者才会有的永不言弃的自信。
“我怀疑我是调查错了方向。那些历史人物的记载多数都是后人编撰,不尽不实之处颇多。于是我又再一次展开了调查,这一次,我选择的是与我生存于同一时代的平凡人类。一开始的进展并不尽人意,因为我缺乏一个明确的方向。这时,我在一张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消息。”
“一位年轻母亲买菜回家,却看见她四岁的儿子正从阳台上失足坠落。于是这位平凡的母亲3秒的时间内冲到了楼下,接住了从8楼坠楼的儿子,孩子毫发无伤。事后曾经有人计算过,当时她所站的位置距离孩子的落点足有将近40米,而从8楼落下的孩子被接住时的速度约为19米/秒,也就是68公里/时。这些数据表明,这位母亲在那三秒的时间里跑出了40米,而且硬生生的用身体承受住了等同于一辆时速为70码的汽车的撞击。”
周离平躺在培养槽内动弹不得,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明显亢奋起来的谢泯然。毫无疑问,那个疯狂的科学分子又回来了。
“以绝对理论的角度来说,人类奔跑的百米速度极限为6秒67。而现在世界上的百米最快记录为9秒58,也就是说,这个平凡的女人在这三秒之内的奔跑速度远远撇开了现今世界记录,逼近了理论上不可能实现的人类极限速度。然而最让我感到激动的是,在救下了自己孩子的下一秒,这位可敬的母亲就猝死了。不是因为被撞击导致的骨折创伤,而是——脑死亡。”
周离其实听过这件事,毕竟在当时,这个生命的奇迹被媒体炒作的很大。但是他从未往所谓‘绝对控制’上想过哪怕一分一毫,或者说,他除了对这位创造了奇迹的母亲感到敬佩之外,压根就没多想什么。
“这个发现为我指明了一条道路,于是我又接二连三的发现了许多例与我的推测非常相符的案例。例如有一位父亲,与他的女儿航行于海上时,不慎被水果刀刺中了心脏。而为了把女儿安全送到伦敦的亲人身边,这位父亲居然用那颗被刺破的心脏健康的活了三天,直到船抵达伦敦,女儿见到了来迎接的亲人之时,他才含笑倒下。而死因,也是脑死亡。”
周离已经相信了,他相信‘绝对控制’是存在的,并且是可以在人类身上出现的。也许谢泯然是发了疯在妄想,这些理论也都是他瞎掰出来的。但是听过了‘绝对控制’理论的周离,相信它的存在。
“我的后半生几乎将全部的心力都投注在研究‘绝对控制’上。你既然能叫出我的名字,那么就应该知道。我是‘基因改造战士’计划的发起人,我的前半生一直在研究人类基因改造技术。人类需要进化,只有不断的进化,才能始终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我想亲手铸造一个新人类的时代。”
说出这些话的谢泯然有着与他年轻外表截然不合的深沉与霸气,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的合上眼。
“但是我发现我错了。”
“也许‘基因改造技术’确实是推动人类进化的一条道路,但发现‘绝对控制’的存在后,我发现这才是真正最强大的进化之路。人类身上存在着无数的未解之谜,在人类的基因链中,隐藏着绝对不容忽视的可怕力量。”
缓慢的睁开眼,谢泯然的瞳仁闪烁着幽深不可见底的光彩。他认真的看向周离,一字一句的问。
“你,想不想成为这个新人类时代的铸造者?”
冰蓝色的光线稳定的照亮了整个地下研究室,不曾闪烁,不曾暗淡。就如同谢泯然的目光一样,坚定,执着,清醒而疯狂。
“我不想。”
没有圆滑的避开,虽然周离精通各种巧妙转移话题的技巧,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个圆滑的人。在社会上奔波打拼了多年。旁人对于周离的评价很高。因为无论正直与否,他都是个坦诚的人。
对自己坦诚,对他人坦诚,这两个字,已经深入了周离的骨髓里,他全身都被打上了这个记号,或者说他本身,就已经成为了坦诚的代言词。
他对于谢泯然的问题,回应了‘不想’二字。彼此都不是驽钝之人,自然了解对方话中的深意。谢泯然必然是看上了周离身上的某一点,想要拉他入伙。而周离回答‘不想’,而不是‘做不到’或者‘不可能’,就表示他明确而毫不含糊的拒绝了谢泯然抛出的橄榄枝。
“这是个愚蠢的答案,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周离,你想不想成为新人类时代的铸造者?”
目前周离的生死全部掌握在谢泯然的一念之间,如果他想要利用周离,那么完全可以采取更为巧妙的方式,而不是这种开诚布公的交谈。应该说是自信过度还是别的什么,周离的反应明显脱离了他的预计。
“我想要获得能够在这个末日中存活下去的力量,你刚才所说的那个‘绝对控制’,我就非常想要拥有。但是。”
一本正经的声音突然放缓,周离用一种近乎于憎恶的口吻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