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已经能想象出来了,你看到这一行的时候,想要抡起拳头打我的样子。
然后第二次见到你,是在父母的葬礼上。所有亲戚都来了,我还得演戏;虽然我也觉得有点麻烦,但这是最后一步,所以非得撑下去不可。
反正大概是声泪俱下的演讲起了作用,没有人来找我商讨遗产的分配事宜,反倒有不少人来安慰我——感谢诸位来临,但可惜心底那个我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当时我的真实想法,是这样没错吧。
最后留下来的人是你。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因为我的父母是那起爆炸案的受害人之一。大约只是履行职责罢了,可你还是很认真,仿佛被我刚刚的致辞感动,眼眶有点红,你似乎没有化妆,只是涂了那天的那个口红,穿了一套白色的裙子,最下的碎花是半透明的。
你表示想和我一起。我应了。由于父母的遗嘱中表示,火化之后才举行葬礼,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些后续事宜和将骨灰撒进大海。是的,海葬。
倒完了骨灰,你递了一张纸巾给我。
我说:“谢谢。”
“为什么选海?”
“抱歉,我不知道。”
海风很大,你看我了。可能在分辨我是面无表情还是一脸肃穆。我用纸巾将自己唇上的口红擦净,然后将它丢在地上。
“……如果我说,垃圾只会污染海洋里的生物,你觉得呢?”
如果我不说,你永远不会听懂。
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我还可以去杀——
现在,我仍然能勾勒出那样的画面。
浸在玻璃瓶子里的十三颗眼睛;
在房间地板上砌成名字的,被切割开来的身体;
剥下了皮再重新贴在白骨上的,知名女星的脸;
青春期少女脸上一个个美丽的,红色的,流出血的小洞;
还有,被一枪洞穿的太阳穴。
我喜欢杀人。
从那时候开始,你出现在我身边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猜是你自己要求的,甚至想象了你看到一件件作案手法相似的案件,怀疑到我身上,向上级申请调查令的样子。
阡陌。
交叉而成的道路,也许代表的就是我们之间的一个个交点。
你主动约我去喝咖啡,看电影,逛街。你说我身上只有黑色太单调,你往我手上涂口红,你在我刻意地驻足在书局前关于生理学的书本前的时候用余光偷看,你在我每一次弯起嘴角的时候狐疑地盯着我。
我合上书摆回架子,背过身轻轻靠在书柜旁。这是个很窄的角落,店里很静,灯光昏暗,没有多少摄像头,书和墙之间形成大量视线上的死角。
你拿着包,睁着那双怯生生的眼睛。那个样子,就好像你无论出来社会工作多久,都还会保留着一丝天真一样。
我笑:“怎么?你还在怀疑我啊”
“不是啦,”你有点不安:“只是有那么一点点……”
“查案还真辛苦。”我说。
你的眼神那么坚定,坚定得让我想要摧毁它。
“嗯,”你回答,“我会找到真相的。”
偶尔我们会就这件事聊几句,但话题不会持续太久。当第三件凶案发生的时候,因为我们正在一起,你就开始放松了。
你想找到我杀人的证据。
但我不会让你找到的。
——直到我露出破绽为止。
第六件案子,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在我的计算中你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因为你应该被另一件凶案拖住才对。我匆匆检查了一遍现场,然后出去停车场接。
我按了开机键,这只手才刚刚握过尸体的脖子。
下意识地我没有说话,空气中传来电话发电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