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出现为止。大约因为表现良好,你来探望我了。我注意到你升职了,也是,侦破连环杀人案怎么可能不升职。但是,你仍然用那一款口红。
口红的色号是十五,你往我手上涂的,就是这样一款口红。
一瞬间喉咙深处似乎炙热起来,我想起了第一次犯案时的感觉。
——我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并全身而退。我想要有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更多更多,无论多少,都好像永远不够。
于是我露出开朗的笑容:“早餐吃了什么?”
你看我一眼,眼神里带着陌生和狐疑,然后我们开始聊天。谈天说地,但独独不提那几宗凶案。我们仿佛在跳舞,用舞步在真相外围画上一个完美的圆圈。
“出来之后想做什么?”
“去你手下打杂。”
“……你确定?”
“逗你的。”
我觉得难受。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欲望。我把手藏在衣袋握紧一包纸巾,试图抑制向你大笑高声喊出“是啊人都是我杀的那又如何”的冲动。但没有用,你人就在我眼前。
不,干脆承认吧,你从来都没想过重归于好,你早就回不了头了。
我想起了幼时吃到的那种,白白的,绿绿的,粉红色的,蜜黄色的,摸起来有些粗糙的,撕开之后如果不注意会黏住手的,在袋子里一抓就能一手抓起来一大把的廉价糖果。甜腻到极致的滋味,舌尖带领脑海落入糖果建筑而成的天堂。
糖吃多了喉咙会变粘。不好受。但是味蕾却在对你尖叫,说还要,还要,还要更多。于是我不知节制地,一颗接一颗的拆开包装纸,直到喉咙难受到熬不住为止。
八岁那年,有个孩子抢了我的糖果,然后我一把将他推到了水井里。大人们来问我他在哪,我被糖果黏住了,说不出话来。与此同时,糖的甜味在我口里散开——
好难受,可是好甜。
我找遍整个世界,寻不到比人类更可口的糖果。
那种感觉又来了。
我的心脏在被什么东西抑控着,挤压着,而我在对你微笑,一如过往,分毫不差。
然后就有了,十五件凶案。
我找来与那个口红同样颜色的糖果,用十五号色的口红为她画了一个妆容,将整个房间粉刷成同一个调子。全国。
最后一件,我记得你对我说,你想去那里看海。我很开心。
为了调查案件,你一定会去那里,我知道的。免费旅游算是不错的生日礼物吧?
我在现场留下了一张用口红写的字条,“来找我”。
我要你来查案子,我要你来抓住我。
果不其然,全国通缉。这次的通缉令比上次可糟糕多了,虽然一般群众根本不可能注意这些事,他们只会惊叹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过着自己的生活。而受害者的家人,可能会伤心得久一点,更甚者甚至会因为得到了遗产,而暗地里雀跃万分。
会重视我的人只有你。
我逃到国外,安静平稳地生活了一阵子。没有你想象中的政治庇护,但我确实过得还不坏。唯一糟糕的,大约就是客人总是把尸体弄得不好看,本来堪称完美的犯罪现场成了糟糕的堆填区。
要开三十分钟车子才到镇上,小小的镇子仍然有图书馆。图书馆当值的小姑娘,总是一脸不安的按着计算机,却永远也按不出正确数目来。
我偶尔会去买花,然后撕碎,如果不是泥土吸收,花园里早就能堆出几行字来。我没有用这种东西来表白的恶趣味,花容易谢,难以保存,我不喜欢。
等到风波平静下来,我大约成了档案室里的陈年旧犯之后,我觉得差不多了。可以继续破坏了。我开始寄匿名信,但我相信整个局子里除了密码学专家以外,你是最先看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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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anmo
阡陌
你名字的拼音,按电脑或是手机键盘顺序划一个表格,我曾在电邮里这样写过。因为牵扯不到密码学,只能是普通人也能解开的密码。最重要的是,我曾亲口对你说过答案。
喜欢吗,我送给你的一切。
你开始电邮轰炸。
“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知道的。”
你还是在问我。我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感觉,但是这个游戏,我开始觉得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