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夜。
我会出现是因为那个软弱的家伙——啊,算了算了。这根本不是重点。虽然你问我……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嗯?
是啊,我知道她,她是应付同学和朋友的那个人嘛。至于我,丢在角落里腐烂就得了,这个垃圾的身体,我一点都不想要。
啧,要是她愿意逃出去,我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不过,谁让我们是姐妹呢?
你问我最讨厌的话是什么——自然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说的那句:“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是我生出来的啊。”
开玩笑,我不是,我是白昼的姐姐,但我和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这种话你别告诉她,她肯定会打我妹妹的。
(白昼)
仔细回忆起来,这件事不该是那么简单的。但当时我确实没有感受到任何离婚带来的压力,也许是因为妈妈。周围没有人谴责她,我也没有被小孩子欺负。因为快要上初中了,所以大家都在谈论升学的事情。
在选择学校的时候,我喜欢的男孩子说,他会去省内的某间中学读书,于是我向妈妈要求,让我也去那所学校。那时候,我没想那么多。那个男孩子有着女孩子一样的白皙皮肤和红红的嘴唇,我们就隔着一条走道,时常比赛谁先把作业写完。
我鼓起勇气,对妈妈说了出来。
当时妈妈正在化妆。我记得她用夸张的姿势夹着眼睫毛,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大人和大姐姐都要这样做。她们难道不害怕夹到眼睛吗?
最重要的是,妈妈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我不认识的、陌生的怪物。眼皮往下拉开,底子是粉红色的,横布蔓延开如同染上颜色的蜘蛛网般的血丝,眼白被无限放大,瞳孔中倒影出层层不同的波纹,还有像是防护网一样的弧形夹子在外头。仿佛有一只怪物住在妈妈的眼睛里,而那个睫毛夹,是用来保护那只怪物的武器。
我不喜欢那样的妈妈,但我从来都不敢讲。我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因为,知道只要这样就会挨骂。——即使妈妈一直对我很好。
我说:“妈妈,我能自己决定去的学校吗?”
听见我的话,她愣了一下。然后温柔地问我,“想去哪所学校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坐在车子里,车里有司机,即使那只是陌生人。我说了校名,然后妈妈点头:“为什么?”
“因为我有朋友在那里,而且那所学校里好像有很有趣的课外活动。”
这是我深思已久后说出来的理由,在那时候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对的,直到长大了,我才明白这样的谎言在大人眼中有多么可笑。
我记得妈妈的眼神一下子冷了。
她的姿态她的动作没有任何变化,至多只是垂下眼睛,她连嘴唇都没有动,可是,我感觉得到她的眼神变了。她不再是刚刚那个温柔亲切的妈妈,而像是一个不认识我的陌生人。不,比这还要糟糕。
“嗯,白昼想去哪里就去哪吧。”
白昼。
不是女儿。
但那时候我听不出来,只是很开心地搂住妈妈撒娇。在下车的时候,司机羡慕地说:“你和你女儿关系真好啊。”
妈妈很有礼貌地,道了谢。她牵着我的手下车。
可是,这还不是所有事情的起点。要让那件事情发生是很困难的,在那之前,我点起无数□□,最终它们相遇引爆了至为盛大的火花。
(白夜)
哈?你问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当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要赶我是赶不走的。不,我的记忆力比那家伙好多了,我全部都记得,不像她一样,总是忘这忘那的,我受过的痛苦,她转眼就忘了。
我并没有嫌弃她。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嫌弃我自己的。
看在这杯咖啡份上,我回答你吧。我记得那件事,和仓鼠有关。
(白昼)
入读了新的学校,我很开心,即使妈妈要求我留在家里,我也没有多在意。不,刚好相反,我恨不得这样。那是因为,在学校里发生了不开心的事情。刚刚入学一个星期时,我完全没觉得不对劲,即使每天都独自放下学。学校里不住校的人很多,但我完全没注意到,只有我没有朋友。
也许大家刚进初中都是这样。
我努力安慰自己。每天回到家的时间也不晚,我看着电视机上的黑白数字钟,觉得自己今天又有多一点时间玩电脑了。妈妈害怕我近视,所以每天的上网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偶尔还更少。
我没有反抗过。也许是因为那时候,我隐隐约约有了,关于那件事的预感。我潜意识地害怕那个怪物出现,那个用睫毛夹的怪物出现。每次进妈妈的房间路过梳妆台,我都非常害怕,不知为何,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这并不是坏事。因为到了后来,我连两个小时都没有了。
打开电脑,继续玩。我遗忘了关于学校的一切。然而这没有用,事态持续恶化。不仅午餐没人和我一起吃,我渐渐听到女孩子耻笑我的声音。我不知道理由,我不想知道。
慢慢地,男孩子也加入其中。
很多人不明白校园游戏的规则。一般来说,欺凌是从同性别的人身上开始的,但异性通常不会有反应。他们会认为,这是别人的事情,或者是因为其他的种种原因,总之,在尚未搞清楚情况前,没人想趟这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