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不然还和妳们搅和?」
「妳打了我无需道歉?」
「我只是替母后教训不明事理,成天知晓作梦的妹妹。」
「哼,皓儿真成大位时,便能破例让我嫁予南宫誉!妳才是成天做梦的人!」
「没错!待本皇子继承大位之日,我便废了妳这长公主!」
「疯子。」轩语和轩皓似觉屈了下风,硬是逞能地回嘴,轩凝却恍若未闻地牵起轩瑾欲回宫,后方两人明知该在原地等待,却有几分不安,交头接耳一番便跟了上去。
「轩凝,妳走岔了!是这边!」
「……可我记得是这。」
「哼,本皇子可是父皇亲领进这的,妳还能比我清楚?」
「姐姐,我们就听皓哥哥的吧,皓哥哥也想回宫,定不会胡说的。」
「嗯。」
几人静默地走着,轩凝却越发觉得不对劲,方才一路上她都无心在仨人的对谈中,对路纵使不清也不至于毫无印象,何况这路是越走越颠坡,分明是在上山路。
「轩皓,看来是你糊涂了,这分明是往山上走的。」
「喔?我们俩向前瞧瞧,姐姐和小瑾留在这等等。」
「为何要我同你过去?」
「我身为男子、妳贵为长公主不是?」
「是呢,可别只会拿这身分说嘴,却连点事儿都不做呢!」轩语将轩瑾靠向自己,试图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轩凝淡漠扫过心怀鬼胎的姐弟,嘴角带上一抹诡异的笑意,便由着轩皓一同向着前方而去,徒留给轩瑾一片湿润的云雾。
「语姐姐不断和我说笑着,还一边将我带回原路,说是担心我的安危,可下一秒我便听见姐姐的尖叫,我便提了步子奔了过去,只见姐姐和皓哥哥头都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轩瑾仅矮了巧藇半截头,此时正窝在巧藇怀中蜷缩着身躯,巧藇蹙着眉缓缓地抚着轩瑾的背,试图抚平不断从掌心窜来的颤抖,自己却只能咬着唇强装镇定,总使她早是冷汗密布。
「小瑾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是吓得不知所措,语姐姐跑了过去看皓哥哥伤势,而后很生气地要打姐姐,他们全闹在一块……后来皓哥哥就不知怎幺着的,摔在一处斜下的坡边,语姐姐撑着身子拉着,还回头要愣着的姐姐帮忙,姐姐许是吓傻了,唤了好久才到坡边欲帮忙……」
「可我、可我什幺都帮不上便罢了,却被一旁窜出的小老鼠吓着跌倒了,差点也摔下坡边,姐姐因为担心我才会分心、才会鬆手的!她只是为了要救我!」
「好了,没事、没事了……」
巧藇收紧双手,将小瑾好好地抱在怀中,任其哭得歇斯底里,自己也禁不住地流淌着满溢的热泪,抿紧双唇,竭尽所能地隐藏悲伤,不让轩瑾的心更难过。
「巧藇姐姐,小瑾才是坏孩子,和姐姐无关,那日即使是降下大雨,姐姐她也是如此焦急地在坡边等着,一步都不曾离去,我们都不想看见皓哥哥如此的……」
「奴婢明白,但绝非是您的错,又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不,当时语姐姐亲眼见了皓哥哥坠落坡边,还因此受了打击,茶不思饭不想、舞蹈不跳了、话不说了……后来连人都不会认了,如果不是小瑾执意要看小狐狸……」
巧藇轻轻地放开轩瑾,将其眼泪拭乾,强打起精神笑着看向轩瑾,将小小的双手放进自己的掌心中,极其温柔地安慰着轩瑾。
「那幺,您在承凌寺的日子也够了不是吗?奴婢知晓每日您都在祈福,奴婢相信皓皇子和语公主定不会怪您的,他们定是希望您好些过日子的。」
「真的吗?小瑾真的可以……」
「定是真的,奴婢怎会骗您呢?晚些灯花庆典开始时,您就多放盏灯花给皓皇子吧!他那幺疼爱您,定会欢喜的。」
「好……小瑾记住了。」巧藇浅笑,见着眼前如得重负的孩子郑重地点着头,心里便难掩酸楚,抽了抽鼻子,将轩瑾推至妆台前。
「您瞧,哭得同花猫似的,奴婢真是要提着头去见家父了!」
「才不会呢,巧藇姐姐又胡说!」
「好,是奴婢胡说,那幺可否让奴婢重新替您梳妆?」
「好!小瑾要漂漂亮亮地见娘亲!」
轩瑾毕竟孩子心性,几句安慰下便能忘忧,巧藇带着些许钦羡望向铜镜中的孩子,如此纯静善良的孩子,怎幺就这幺捉弄人,来到了混浊的深宫呢?只愿轩国的先祖,能庇佑这样的孩子一生顺遂。
夜幕低垂,偌大的寒宫正因人声和灯花鼎沸了起来,众人再揭幕仪式后纷纷至了庭湖附近摆置灯花,大大小小地火焰在热闹翻腾舞蹈着,照映在每张笑靥上格外温暖。
巧藇在大殿同陛下完成仪式后,便自行先到将府附近等待南宫誉及褚天恒,心思仍是稍早轩瑾所言之事及方才殿上面色冷然的轩凝。
自她进宫,从没少过轩凝的折磨,或大或小都曾造成她身体的伤害,虽不至丢了命,却也差不多了。她总认为主子有好有坏无需多言,也如此认为这便是自己的命,对轩凝几分畏惧、几分逃避,却不曾恨过此人,尤在听完轩瑾所提之事,便更难对轩凝有所恨意。
「想些什幺?」
「唔!您这般吓人可不好!」太专注于思绪的巧藇未曾发现来人的脚步,宫中弥漫的灯花气息也稍稍掩盖了南宫誉身上独有的檀木香气,这一出声便吓得不轻。
「做了亏心事才如妳这般容易吓着。」
「您又胡说,褚副将呢?」
「嗯,妳认为呢?」南宫誉今夜进宫并无着宫装,一身简便的墨青与素日的沉重不同,竟是有着几分舒心。
「我?不明白啊?」
「呵,本以为妳知晓此是天恒刻意布下的局才来附约,如此一来,倒独我一人空欢喜了?」
宫内满满灯花照耀,连寂静的将府四周都随之明曜,南宫誉面庞的刚毅都伴着眸中的笑意柔和几分,巧藇瞧得认真、听得真切,却显得僵立在地、手足无措。
「我、我没想多……」
「我知晓。」南宫誉漫步走入将府,好似真将这邀约抛之脑后,却引得后方的人儿几许失落。
「可我想同您放灯花的!」
「……呵。」
南宫誉侧身回首,灯花将一娇小的可人映得明亮,连她如此认真地慰留他的模样,也清晰的刻画在他的心底。
「进来吧,将府可是连盏灯花也无,有些寂寥。」
「宫人们不点吗?那我可要多点几盏了!」巧藇快步追上南宫誉的脚步,南宫誉也刻意放缓脚步等待她。
南宫誉领进巧藇后,便将蜡烛和纸灯罩备好在一旁,随着巧藇忙进忙出的脚步,看着一盏又一盏的灯花放置在将府各个角落,这总是清冷的地方才有了温暖。
「怕是无人胆敢在将府点灯花,这儿从未如此热闹过。」
「那、我会不会点着太多……明日宫人会很辛苦的。」巧藇挠了挠小脸,有些羞赧地偷偷瞄向南宫誉,却见他笑得眼角微弯。
「喜欢便点,大不了加俸禄。」
「哇!咱们大将军如此慷慨解囊呢!」南宫誉仅是笑着回应,却令巧藇感到有些异样,今日是他的生辰,他曾言不过此日,今日见他却是心情相当好的模样。
「您可要同我嗑瓜子?」
「瓜子?」
「嗯!素日我与尚膳房的姑娘闲来无事都是这样的,嗑着瓜子谈着天!」
「好。」
「啊!不过咱们先说好,不喝酒!」
「呵……好,不喝酒。」
两人一同在明月下捧着瓜子,随性的席地而坐,巧藇笑得爽朗,南宫誉在旁倾听她的胡语,也不嫌烦闷,恍若这时间独留他们俩,那样自在、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