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仲麟没带“夜无忧”过来,当晚他又做梦了,梦到的对方成亲的场景,他把馆内的东西全砸了,喝醉了去找对方,却连面都没见到,只被告之他不见他,请他不要打扰他的千金良宵。
从梦中惊醒,他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想起庄内有温泉,边披衣下床,鞋也没穿,冰凉的地板踩着很舒服,能够平复他烦躁的内心。
越靠近温泉,笛声越清晰,独孤仲麟不禁停了一下,他猜得到现在在那边的人是谁,但是他不想让自己退缩,就算那些梦是事实,他也不能让他被那些陈年旧事所困,他的人生,他必须自己掌控,就把它当成一个坎,他相信,迈过去就好了。
看到独孤仲麟出现,独孤仲鹰瞟了一眼,笛声没有停顿,继续吹着。独孤仲麟走到他的旁边,大方地宽衣解带,浅金色的外袍滑落在岸边,然后是白色的里衣,他脱得很慢,让独孤仲鹰不禁忍不住转开了眼。明明很正常的两兄弟一起泡温泉,以前也很朋友泡过,就算和她女朋友一起泡,他感觉也没有尴尬,连笛声都乱了。
“你的心乱了。”独孤仲麟陈述,他就是故意的,因为他看到昏暗的灯笼下,水汽笼罩中明明朦胧的脸,还有那持笛的手臂,健硕的身材,他有一种疯狂的念头,那就是压倒他,他声音低哑却平稳,分明已经染上了□□。但是人之所以为人,那就是人能够控制自己的言行,他要战胜自己的欲望。
独孤仲鹰僵了僵,道:“只是冷风吹过。”
然后他向下沉了沉,只露出一个肩膀。独孤仲麟不置可否,在他旁边坐下,让人准备美酒,然后和独孤仲鹰一杯一杯饮了起来。两人没再说话,感觉越来越热,而独孤仲鹰冒的汗更多,再呆下去就是受罪的时候,独孤仲麟干脆地离开了。等独孤仲麟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的时候,独孤仲鹰长舒一口气,他先来,都快泡脱皮了,但是他不知道,就是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站起来。直男遇上基佬,他已经可以肯定独孤仲麟是了,就是这么尴尬,他刚才还在想,要是独孤仲麟硬来怎么办,砸伤太子要受多大的处罚,他以为对方拿酒来是要灌醉他,却没想到对方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灌他的酒。不管如何,他保住了清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虽然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独孤仲麟并没有走到东厢正院休息,而是就在客房独孤仲鹰的厢房旁边找了一间。一夜无梦,独孤仲麟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缓了一会儿神,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做梦,睡足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而独孤仲鹰虽然已经起来了,但是据侍从说,也起来没多久。
“勇钧侯可为兵部尚书,你手上的靖州知府据说是前户部侍郎之子,任上政绩优等,可为户部尚书。”
“好。”
两人匆匆商议过后,独孤仲鹰回京,独孤仲麟前往寒山书院。寒山书院因挨着寒山寺而得名,是前朝卢氏所办,卢氏乃前朝百年望族,入仕之人众多,出过好几个丞相,多少公主郡主下嫁。由于改朝换代,卢氏祖宗留下遗训,卢氏不得为雲朝效力,因此他们的子孙就开办了寒山书院,寒山书院教育出来的人才现在也陆续入仕,并且有些做了大官,寒山书院也出名了,众多学子进入其中念书。但是,现在的卢院长虽然没有入仕的心思,只想桃李满天下,但是他的儿子可不这样想,看着一个个同窗朋友做了大官,自己的才学同样不差,为何却只能在这里教书,见了那些官要行礼,自己的夫人见官夫人要行礼,虽然很有名气,被人尊称一句“先生”,但是心中还是郁闷难解。卢氏在原著中就被五皇子给请出山了,而他所附身的这个太子,原为庸碌之辈,他变了,总得有个由头,所以独孤仲麟此次过来就是来拜师的。
寒山书院的人将他请进了会客室,仆从上茶,退下,有条不紊,不卑不亢,不愧是百年望族。卢院长见到他也不惊讶,皇室之中来请他出山的人不少,但后来见他确实没有意思后就熄了心思。卢院长还记得以前太子来请他时是纡尊降贵的,他没答应太子也甩袖离去,这次感觉却不同,太子在他还没有行完礼就把他托了起来。
☆、苗氏孤儿4
“殿下今日能够光临我寒山书院,真是令草民这蓬荜生辉。只是,卢某乃乡野粗人,恐怕帮不了殿下什么。”卢院长就把路给堵死了。
独孤仲麟也不以为意,轻抿口茶道:“卢院长客气了。如果卢院长是粗人,那世间就没有雅人了。这里虽然比不得皇宫富丽堂皇,但是清雅别致,满溢墨香,还有这茶香。外面这朗朗读书声,也可管中窥豹,瞅见我雲朝百姓的安居乐业了,而这些学子,将会用他们所学报效我雲朝,也将会使得我雲朝更加繁荣和昌盛,孤在这里代表雲朝谢过卢院长了。”
说完,独孤仲麟长揖一礼,卢院长连忙还礼,腰弯得比独孤仲麟更低,待独孤仲麟起身之后,他才起来。卢院长真是搞不明白了,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如此礼贤下士了,如果他强硬地要求什么,他还好应付,现在简直像是求贤若渴的态势。
“草民愧不敢当殿下如此。”
独孤仲麟诚恳道:“教书育人,为国家培育栋梁,卢院长实至名归。卢院长是饱学名流,我闻名已久,然又顾虑自己是个庸俗之人,院长看不上,辗转反侧,终于踏入了这京城名院,希望院长不要嫌弃,收我做个记名弟子,抽空指点一二,我就不胜感激了。”
说完之后,独孤仲麟再次下拜,卢院长也只得再次下拜。
“殿下乃是龙子,草民才疏学浅,恐怕难以胜任。”
“先生谦虚了。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何况是先生这样闻名于天下之人的大鸿儒。”独孤仲麟摆摆手,“先生先别忙着拒绝,请先看我送的拜师之礼。”
独孤仲麟接过侍从递上来的卷轴双手递给卢院长,卢院长接过,上面写着他愿意将寒山书院学子的文章策论上达天听,并且促成皇帝来寒山书院,让皇帝当众考校学子,选出有才之士直接进入朝廷,并且,他当上皇帝之后,愿意将寒山书院设置为直接隶属于皇帝管辖的书院。卢院长再也不禁激动了起来,这书院如果直接隶属于皇帝管辖的话,他随着书院名垂青史也是顺理成章,他作为一代鸿儒,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可以说名垂青史是每一个士子的梦想,出将入相,也可以名垂青史,但难免带着功利的印象,但如果是开办书院那只会是名流千古。而且,这对于这些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来说,也是天下掉下来的馅儿饼,他们可以不通过科举入仕,没有入仕就可以将自己的思想上达天听,这是多少大官都做不到的事啊。最后,就是他的儿子们,他也得为他们多考虑考虑,前朝毕竟早已成为历史,儿孙后辈却生活在雲朝。
卢院长也是个干脆之人,祖宗那里,他会去请罪的,但他相信祖宗不会怪罪他的:“承蒙殿下看得起老夫,老夫虽恐力有不逮,但也愿勉力为之。”
“谢先生。”独孤仲麟弯腰行礼,这次卢院长没有再回礼。
然后,他们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卢院长光耀门徒和朋友,独孤仲麟也邀上兄弟和朋友,可以说,京城权贵为了这场拜师礼,许多人卯足了劲想要拿到一份请帖,很多人都不明白不入仕的卢家大鸿儒怎么看上了庸碌的太子。当然,也有人猜测可能是卢家人要入仕了,但是为何会在时局未定之时插入着凶险的夺嫡之战中。皇帝知道此事也很高兴,因为他的儿子终于让死硬的前朝遗臣低头了,为此奖赏了独孤仲麟一大堆东西,独孤仲麟的请求他也爽快地同意了。因为雲朝初立,需要大量的人才,卢院长能够低头,就会让其他前朝旧臣低头,效忠他雲朝。拜师当天,寒山书院就收到了圣旨,众人一片轰动。儿子没在寒山书院的家族后悔不迭,在的欣喜若狂,虽然不一定能够得到天子的青睐,能一睹龙颜也是好的,有远见的家族看出这寒山书院或者说卢家肯定与太子殿下达成了某种协议,如果太子殿下能够登基,那寒山书院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有远见又有孩子在寒山书院的家族已经开始考虑太子登极的可能性,自己家族投靠的利弊了。
“恭喜殿下,得到清流的支持。”独孤仲鹰有些酸,他最近都在忙着处理自己的尾巴,还没顾得上这里,却被独孤仲麟抢先一步,“只是啊,殿下可要小心你的刑部了,司徒计可已经找到了当年京城瘟疫案的真凶,已经在押解途中了。”
独孤仲麟一喜,他现在最大的危机,可是说就是他的刑部杜尚书曾经公报私仇,将京城瘟疫案栽赃到对头头上这件事了。他的对头和他都本是前朝旧臣,因为隆昌帝夺了天下,先后再次出仕,两人能力都强,杜尚书气量狭小,虽然自己因为先出仕,官位略高,但是对头屡屡得到隆昌帝的赞赏,恰恰当时发生了瘟疫案,查出是前朝死忠分子所为,而对头又恰巧到过现场,因此他就忍不住将事情栽赃到了对头头上。当时,隆昌帝对投靠过来的前朝旧臣本来就防着一二,因此根本没有在意就直接将那家人男的充军发配,女的送入教坊司。独孤仲麟也不喜欢这个杜尚书,但是在他还没有登基之前,他也只能尽力保住他,至于以后,那就看情况了。
“仲麟,谢谢你帮我看着了,你还是叫我皇兄吧,殿下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别扭。”
“皇兄想多了,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男主继续削弱我们的势力,我们现在可是合作者。”
两人又扯了些闲话,就看见司徒计走过来,他很吃惊,不知为何太子和安王两人竟然也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畅谈,而且两人心情好像还不错,从游猎回来,他就感觉有什么失去了掌控,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太子和安王两个人。太子游猎回来就生病了,一生就半个月,还不让人探望,他可以断定生病是假,处罚是真,他竟然能够从那么凶险的事情从脱生,仅仅禁足半个月,实在是太轻了。而安王,他本来已经在查事情,仿佛一夕之间,线索人不是死了就是走了,贪官把大把的金银捐给了朝廷,有浪荡儿子的被关在了家里,有宠妾灭妻嫌疑的宠妾不是发卖了就是死得透透的,还全是意外,这里面没有安王的插手他死都不信。
“微臣拜见太子千岁和安王千岁。”司徒计不动声色地行礼。
“免礼,赐坐。”
独孤两人当然也不会露出什么。司徒计果然不愧是男主,皮相比他和独孤仲鹰都好,衣料饰品虽然不错但并不华贵,明明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却感觉不到烟火气,有种翩然物外的除尘气质。
“太子殿下,不如我们来下一盘棋吧。”寒暄过后,司徒计提议,棋风与棋艺有助于他观察两人。
“三妹夫,你明知道孤不善棋艺的,这不是为难我吗?”独孤仲麟抱怨。
“那臣让三子如何?”
“不行,至少也得五子。”
司徒计再次惊讶,太子竟然变得会讨价还价了。